沈歆回去后,还是觉得五公主的话有点不太靠谱。
周昱这样的人,对付起来太麻烦了。
这些年她也听过他不少事迹,知他谨慎自持,不会对人起什么同情心,更不会因为任何事打破他的原则。
若她贸然去惹他,说不定还会把哥哥搭进去。
但顾长风不同,他是太子的心腹,陛下的近臣,一旦和顾长风绑上了关系,将军府便有一层保护罩,日后哥哥去不了西征,也不至于落个抗旨死罪。
所以,稳妥一点,她还是先找一下顾长风吧。
夜里,东宫。
太子的暗卫月影从宫外回来了,他查到了江怀近半年来与西戎人有不少的联系。
且这个中间人,顾长风已经找到了踪迹。
太子问:“人在哪?”
月影答:“在流水巷,顾大人已经去了。”
流水巷是京城的烟花巷,顾长风此人极其洁身自好,要他去烟花柳巷真是难为他了。
太子坐在书案前,准备批折子了,月影杵在那还没走。
“还有事?”
月影欲言又止,“殿下,属下见沈姑娘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一直跟着顾大人。”
太子:.......
她怎么就这么不死心。
追个人何至于还追去花楼?
ʕ̢̣̣̣̣̩̩̩̩·͡˔·ོɁ̡̣̣̣̣̩̩̩̩……
城东的流水巷,一踏进去,沈歆就被浓郁的脂粉味夹杂着酒味熏了鼻。
本想找个和顾长风单独相处的机会,好不容易等他出了府,他竟然来了花楼。
前几日的宋小郎就是死在了流水巷里的花楼,但顾长风行踪诡秘只身一人进了这巷子,就完全不像是来查案的。
沈歆特地打听过了,宋小郎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故意下了药。
宋家也是太子一党的人,陛下撮合宋家与将军府无疑是在壮大太子一党,所以宋小郎的死极有可能也是江怀干的。
沈歆猜想太子和顾长风在御花园见面,莫不是查到了什么,才会派顾长风偷偷摸摸前来。
太子和江怀他们之间的权力斗争沈歆不想管,可眼下江怀要陷害哥哥,她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理。
是以,沈歆悄悄跟在了顾长风后面。
她穿着素面锦缎袍子,一副温润小生的模样,混进了青楼。
老鸨领着沈歆去了楼上的厢房,恰巧在顾长风隔壁的房间。
沈歆给了老鸨一张银票,让她晚一点再送姑娘过来,然后干起了听墙角的活。
这房间隔音效果还挺好,沈歆听了半天没听见有人说话,她便来到窗边打开了条小缝隙。
恰巧顾长风的房间的窗户支开了些许。
沈歆从缝隙里看见了隔壁房间里的一点情况,顾长风和一个打扮妖艳的西戎女人坐着在聊天。
女人对顾长风上下其手,顾长风一动不动坐着,任其摸着。
就在沈歆以为画风有点不对劲的时候,顾长风突然对那女人一个锁喉,擒住了她。
女子求饶,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了顾长风,他正要打开,楼道外头突然一阵嘈杂声,顾长风迅速破窗而出。
走廊外头七八个彪形大汉在挨个踢房门,他们是和那西戎女人一起的,正要抓今日混进来打探消息的可疑人。
沈歆见势不对也想溜,房门突然被推开,进来的人直接捂住沈韵的嘴,将她拉到了床上,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住了。
沈歆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太子,有点懵。
两人呈一上一下的姿势,下一瞬,太子扯开沈韵的衣领,微露出左侧的肩膀,低头凑了过去,挡住了那片雪白。
以此同时房门被推开。
那几个西戎人扫了一眼床塌上的两人,啧啧了两声,便都转身走了。
沈歆完全僵住了。
她刚刚完全能走的,从这窗子跳下去,都早跑了。
周昱莫名其妙冒出来硬要演这么一场。
沈歆瞪着太子,“你怎么来了?”
两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太子已经撑起了身子,目光却落在了那片雪白处,白皙细嫩的肩胛,莹莹生光。
他伸手给她把衣服拢了回去,恢复了那张镇定且正经的模样,反问道:“孤来查江怀的事情,你又来做什么?”
沈歆老实道:“我来找顾大人。”
沈歆一边说,一边在想顾长风刚刚拿了一封什么信,会不会是关于江怀与西戎互通的信?
听着沈歆这心思,太子轻嗤一声,带着点训斥,“他逛青楼你也跟?”
沈歆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爱管闲事,“那殿下不也来了么。”
堂堂太子呢,如此尊贵的身份,不也跑来了青楼?
彼此彼此呢。
太子懒得理她,要不是怕她闹出什么动静,打草惊蛇,他还真的懒得管。
两人一起走出了流水巷。
月影的马车已经候在那了,太子见沈韵是一人出来的,怎么说到底是个小姑娘,便让她一起坐马车,准备把人给送回府。
路上太子告诉沈歆,“江怀的事你不可以再插手。”
沈歆:“那殿下会救哥哥吗?”
太子语气不太好,“你在和孤讲条件?”
沈歆不说话。
太子又道:“江怀之事牵扯太大,孤不可能让你继续胡闹下去。且他若真要陷害你哥,凭你一个人又做得了什么?你这不是打草惊蛇?”
沈歆很明白,她现在确实做不了什么。
可她做不到就这么看着哥哥被人陷害,而无动于衷。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若没有哥哥,她如何活下去?
太子有他的考量,而她却不能让自己哥哥冒险。
她经历过失去所有亲人的痛苦,不会再想体会第二次。
太子的话沈歆没回,一双眼睛泪雾蒙蒙,眼角已晕出了一团浅红。
太子看着她那楚楚生怜的模样,又听她这凄惨的心声,尽可能地将声音放轻,“孤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沈歆抬头看她,泪珠就这么挂在了那光洁的下颌处,“那殿下可以让哥哥不去北征吗?”
太子:“不太可能,雍州乃我大周重要边塞,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哥哥有那实力能胜任此重任。”
沈歆盯着太子,一脸倔强:“可江怀要害哥哥,你们就如此罔顾人命吗?”
分明知道江怀与边关的人勾结要谋害哥哥,就这么冷漠无情的让她哥哥去送死?
太子耐着性子道:“孤会尽量会帮他排除危险。”
别的他无法保证,若只是江怀一人作恶,尽快找出有力的罪证将人绳之以法,便也了结了。
可眼下边关即将起战,江怀牵扯到了西戎,他是与雍州的军营有勾结还是与西戎部落有勾结,还未可知。即便是有了证据,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所有人都揪出来。
而西戎战事已经备战已久,沈修势在必行。
沈歆自然明白太子的意思,心也瞬间跌落谷底。
若刚才的眼泪是故意流的,那么这会儿便是真的哭了。
金豆子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太子瞧她,也觉着确实可怜。
到底是个小姑娘,伸手地拍了怕沈韵的头,安抚她。
沈歆抬眸盯着那宽大的袖口,突然伸手抓住了太子的衣袖。
太子:?
沈歆抓着袖袍,喊了一句,“昱哥哥。”
“.......”
太子眉心忽地一挑。
这是做什么?
喊他什么?
从小到大也没听过沈歆喊过他几次哥哥,和她哥哥陪读那会儿哪次不是直呼他的全名......
这心思就很明显。
太子别开目光,轻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没拽动。
“沈歆......”
沈歆打断他,“歆儿以后都听昱哥哥的话。”
太子:“......”
沈歆又喊了一句,“昱哥哥。”
这声音轻如猫儿在心间挠了一下,又软又娇。
太子问她,“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歆看着太子的反应,好像并不排斥,但也并没有很喜欢的样子。
她眼睛红彤彤地望着太子,“只要能救哥哥,歆儿以后都听昱哥哥的。”
太子低头看着那双白嫩的有些过分了的小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突然弯唇一笑。
觉得沈歆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提醒道:“沈歆,孤不吃你这一套。”
她先前想着法想攀上顾长风,如今竟又想着勾引自己。
算盘打的挺好。
沈歆见太子这样,缓缓松开了太子的衣袖,垂着脑袋,一边抹眼泪。
太子挺无奈的,搞得他好像欺负了她一样。
言尽于此,想不想得通随她自己了。
太子没再说话。
马车停在了将军府门口,沈歆下车给太子行礼,便回了府。
沈歆躺在床上,想想今晚太子对哥哥反应,也不能全说冷漠无情,至少他还是会愿意帮。
只是要看帮到什么程度了。
沈歆思考了一晚上,决定先不管顾长风了。
既然西戎一事以及江怀的事都权在太子,她不妨试试太子这条路。
若是让他改了主意固然好,改不了那她也得进宫一趟,去查查看淑贵妃到底是什么能耐,竟然能让那些西戎外的人为她所用。
所幸,哥哥还没回,西征也要一个月以后,她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