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刚才是这一水袋的水,把他从鬼门关给拉回来的。
“听闻岭南同时遭了旱灾和蝗灾,此地确实极旱,可是并未见蝗虫之灾?”
老人有些刚回过神来,呼吸有些不太平稳。
他艰难地伸出手指,往南方指了一下。
“青阳灾情算是很轻的了,再往里走更严重。
怕是不久,这青阳县也要蝗虫过境了。”
沈辰安抬头看向南方,一片死寂沉沉模样。
“既然遭此大灾,此处官府就没有什么作为吗?”
老人咽了一下唾沫,嘴里不屑哼了一声。
“当然有作为,他们可是兴修了水库呢。”
老人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此话一出,倒是让沈辰安几人有些困惑。
水库在雨量充沛之年,可蓄水,于旱季泄水,以供民用。
“既有水库,为何此处还旱成这般模样?”
沈辰安打量了一下龟裂的耕地,十分费解。
老人苍白的脸上因为愤怒变得有些涨红。
“岭南府建成了一座巨大水库,足以供十州六十县所需。
可是水贵如金,我们这些老百姓买不起啊。”
“水库本就是利民工程,怎么还需要买水?”
一旁的朱冬本就是直性子,此时着实有些听不下去了。
老人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想省去,他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朱冬一眼。
“看你们几人是外地来的吧?”
“是。”
沈辰安冲着朱冬摆了摆手,示意他让老人把话说完。
老人长叹一声,接着说道。
“你们有所不知。
岭南府近几年,风不调雨不顺,庄稼连连歉收。
前年岭南府修了一座水库,老百姓们以为好日子来了。
可是没想到,水库里的水不是白用的。
前年刚修好的时候,正好也是个旱年,水库里存了水。
岭南府衙的人说了,水库的水也并不多,不能放开了用,所以出了一个卖水的政策。
老百姓得吃水,庄稼也得吃水啊,要不然这地里就长不出粮食。
没办法,买吧。
可是水费也不便宜,要占去一亩庄稼的两成。
除此之外,还要交四成的赋税。
一亩地可产两石粮食,但是最终落到老百姓手里的只有四成。
但是土地也不是自己的,都是赁的大户的土地,一年也要拿走两成。
老百姓辛苦一年,到头来,只能落手里两成粮食。
一大家子,如何能吃得饱呢。
之前水不收费的时候,还能勉强混个温饱。
但是这水一收费,老百姓就没有活路了。
今年又是大旱之年,可是偏偏今年水库的水还涨了价格。
一两水,一两金啊。
谁家能买得起啊。
即使买水,也是为了能活下去。
有多少人家为了买水,家里已经家徒四壁了。
人都吃不上水,庄稼如何能有水吃呢,于是这些耕地就这样荒了。
反倒是那些大户和官府勾结,在这大灾之年,赚得盆满钵满。
简直是没有天理啊。”
沈辰安越听越心惊。
老百姓辛辛苦苦忙碌,却只能收获两成的粮食,这比周扒皮还黑啊。
“朝廷规定,赋税不得超出一亩耕地粮食的两成,怎么偏偏岭南府要收四成?”
“朝廷是有这个规定,可是政策不都是又划分到各府县么,一层层加码,最终落到老百姓头上,便成了四成。”
老人的语气中似乎是无奈,又似乎是绝望。
沈辰安身后的三人,也是又惊又气。
“老人家,你刚才说那些大户和官府勾结,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