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出戴东林对自己有好感,只是两人家世相差甚远,她出身农村不说,家里还有一摊子烂事,从婚配的角度来说,没有人愿意女方家里是这么个情况,她不愿意隐瞒,全盘托出,也好早点叫他打退堂鼓。
戴东林笑得意味深长,“那我更要等你了,万一你被人揍了,我还能替你撑腰。去吧!我在这等你!”
天气炎热,戴东林摇下车窗,聒噪的蝉鸣声一阵接一阵,热浪扑来,他眯着眼注视着楚榆的背影。
这丫头真够勇的,一个人跑来要钱,也不知道怕,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实则像个冲锋陷阵的女战士,不知道谈起恋爱来是什么样?
楚榆走进周家大门时,周家人正在吃饭。
周家原本一天只吃两顿饭,可戴琴雪是京市人,习惯了一天三顿,周建安说要把她伺候好,蒋美凤只得像伺候老佛爷似的伺候她。
原以为就是一天三顿饭的事,可蒋美凤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周家村分产到户后,周家分到的十亩地都是舒蕙在打理。往常舒蕙白天带着闺女下地干活,晚上回家做饭,吃完饭洗全家人的衣服,经常忙活到后半夜才能睡。天没亮又得爬起来煮猪食、做早饭、收拾家,还得抽空照顾孩子,伺候瘫痪的周父。
蒋美凤年轻时就是个懒婆娘,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从前还有周父兜底,周父做河工被木材压到腰瘫痪后,闺女相继嫁人,蒋美凤实在找不到人使唤,就开始奴役儿媳。
舒蕙又是个受气包,向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蒋美凤得寸进尺,干脆一点活都不干了!
周建安提离婚时,她光想着那戴琴雪城里人的身份了,却忘了想想家里那十亩地该怎么办!
地里的农活可不轻松,寒冬腊月、烈日酷暑,不管风吹雨打,只要活来了你就得干!
耕地、施肥、播种、移栽、灌溉、除草……
忙完水稻忙小麦,忙完小麦忙大豆,栽秧时水鞋不好使,就得赤脚下地,收小麦时累得头晕眼花,还得咬牙继续干!一亩就算了,还能有点指望,周家足足有十亩地!
男人是个瘫子,女儿早跑的没影了,儿子说大学生不能下地,孙子指望不上,家里就她一个劳动力,活儿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蒋美凤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她很多年没下过地,哪里还记得干农活的辛苦?
几天下来,手心脚掌都起了一层水泡,就这样还得当丫鬟伺候戴琴雪这城里来的娇小姐,差点没累趴下。
想想以前都是舒蕙伺候她,她哪里伺候过儿媳妇?
蒋美凤憋了一肚子气,不敢在戴琴雪面前撒泼,见了楚榆仿佛见了出气筒。
“你怎么来了?该不会是在外面过不下去,想回来叫我们收留你吧?”蒋美凤头抬得高高的,毫不留情地奚落,“我可告诉你!你妈跟你爸已经离婚了,你跟着你妈就别想沾你爸一点光,有本事走就别回来啊!别以为我们会收留你!”
蒋美凤自认说这话是有底气的。
谁不知道她蒋美凤的儿子是大学生?离婚怎么了?男人离了婚照样是金疙瘩,照样有的是人要!这不,就把戴琴雪这城里人给拿下了!
等戴家帮建安谋个一官半职,她蒋美凤就是官太太了,甭管现在受多少罪,骨子里跟这些农村人到底不一样。孙女本是这个家的底层,就该任打任骂,现在倒好,帮着那受气包舒蕙,找家里要钱,生生扒了周家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