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战就此展开。
在双方交叠施展出的合体秘境里,任何一方都可以随意驱使自己所幻化出的一应物事攻击对方,哪怕是巍峨的高山,哪怕是澎湃的激流。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的持续运用,使得秘境世界里狂风肆虐,响声震天,声势极其骇人。就连那些双方幻化出的飞禽走兽都吓得瑟瑟发抖,更甭说人类了。
好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对战双方并没有其他任何人。
这等凶猛强悍的攻击不过是双方对战的前奏,接下来那看似风平浪静的实力比拼才是正经曲目。
鬼麋所施展的是万花振翮功夫,释放出铺天盖地的细碎花朵,劈头盖脸地袭向扩廓。那些花朵看起来平平无奇,跟寻常的花朵没什么不同,顶多是比寻常的花朵绚烂有些,然而这都是鬼麋的神魂之力所化,每一朵花之中都蕴含着强悍的劲力,一般人沾之即死。同时释放出这么多花朵,并且是持续释放,展现的是鬼麋那非同一般的神魂力量。
扩廓所施展的则是蛱蝶穿花功夫,一只只小小的蝴蝶充斥于天地之间,看上去非常可爱。如同鬼麋所释放出的那些绚烂的花朵,这些可爱的蝴蝶也是雾锵的神魂力量所化,每一只蝴蝶的攻击力量都不容小觑。
一方驱使着花朵,另一方驱使着蝴蝶,以神魂之力对神魂之力,斗得不可开交。
这样的拼斗,拼的不是一时之间的状态,而是消耗。谁最终消耗得起,谁就是胜者。
人的精力都有自己的极限,哪怕是天尊,神魂力量的消耗也有自己的极限,不可能无限消耗。扩廓之所以主动向鬼麋发起挑衅,就是因为他新近创制了一种抑制自己神魂消耗的功法,从而延长了神魂消耗的时间极限。扩廓对此秘而不宣,准备打鬼麋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此故,神魂比拼开始之后,对战双方对那些纷纷陨落的花朵或蝴蝶都不是多么在意。
相反,面对他缤纷的落英和蛱蝶,二人却一边拼斗,一边云淡风轻地交谈起来。
“鬼麋,我万没想到那个使女对你恁般重要,你竟然为了她而跟我大动干戈,这可完全丧失了一个魔尊应有的风度呀,哈哈!”扩廓率先开口说道。
“扩廓,你一向促狭得很,我大人有大量,许多时候并没跟你计较。”鬼麋应道,“然而这一回,你着实欺人太甚,我要是不给你点教训,你如何能长记性?今番你要是死了,那便一了百了。你要是死不了,起码从今往后再也不敢这么促狭了。”
“呵呵,”扩廓干笑几声,作出浑不在意的样子,“我顶多是促狭了点,这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可是你问问自己,你们魔人都干了什么?但凡有魔人的地方,常人就待不下去,不是被魔染,就是被屠戮。我跟扩廓能够留你到现在,也算足够仁慈了,你应该感恩,而不是计较我是不是促狭。”
“哼!”鬼麋反唇相讥道,“你那一身肉到底是如何长出来的,我甚至比你自己都清楚。我们魔族那些红魔,被你生吃了那么多,这笔账到底应该怎么算?这不是促狭的问题,而是血债血偿的问题。”
“魔之为物,残暴凶狂,我吃他们怎么了?”扩廓回怼道,“那些红魔比黑魔还要残暴,我不吃他们,难道还要留着他们继续祸害常人?你但凡还有一丁点人性,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还有脸说这个!”鬼麋嗤道,“你祸害的人,比哪一个红魔少?红魔所对付的都是异类,杀人情有可原,因为如果他们不杀人,那就会反过来被人杀。可你呢?为了对付我和雾锵,从来不择手段,甚至牺牲自己的同类都在所不惜。你仔细算算,死在自己手上的同类到底有多少?你这就是罪无可逭,罪愆滔天!”
这句话倒是戳中了扩廓的心病,因为鬼麋所说的都是事实,无可辩驳。
扩廓很生气,却又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他很清楚,鬼麋句句直戳他的心窝子,就是为了引发他的怒气,从而干扰他那正在发力对攻的神魂。其实,他也存有那样的目的,想让鬼麋动怒。
鬼麋对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因此也极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气,以免为对手所乘。
那场大战持续了七天七夜,若非那个引起拼杀的使女及时出现,鬼麋可能就会溃败,从魔尊的位置上跌落下来。
至于那个使女为何出现、又如何改变了拼杀的格局,那间断回闪的记忆画面没有呈现,鬼麋那已经处于混沌状态的记忆也完全回忆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的鬼麋,记忆没闪回一次,记忆力就退化几分,那本来就处于混沌状态的记忆力很快就退化得差不多了,有关大宛星的任何记忆都渐渐不复存在。
如果记忆能被斩断,那么他的那些记忆就好像有人挥起一把尖利的大刀,猛力斫砍下去,骤然间被劈为两半,那被锋利的刀刃劈下来的一半旋即随风逝去,再也不见踪影。
记忆飘走了,然而那把刀犹在。
此刻的鬼麋,恍然感到自己站在一个万仞高的薄薄的刀片上,身周除了刀片所形成的悬崖空无一物。他那虚浮的身体在刀片上摇摇晃晃,堪堪立脚不住,似乎不是从刀片悬崖的这一面掉下去就是从另外以免掉下去。
内心惶惑无地,恨不得嚎啕大叫或者嚎啕大哭,却又叫不出来哭不出来。
左摇右晃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向刀片悬崖下方急速坠落。
终于落到悬崖的低端,身体没有受太重的伤。勉强站起来,看到这里是一片起伏不平的山地,不由叹道:“感谢皇天,老子没被摔死,终于落到实地上了!”
孰料,话音未落,那原本辽阔的山地突然活动起来,中间拱起,四周跌落,慢慢形成了一个褶皱山体。这还不算,那褶皱山体继续形变,居然再次形成了刀片状的悬崖。
刚刚暗道侥幸的鬼麋,又一次陷入了巨大的惶惑。
造化弄人,那是冥冥之中的天数,没想到这该死的山地更会捉弄人,竟然连番形变为刀片状的悬崖。
鬼麋恨不得骂娘,可又怕引发喜欢捉弄人的山体的更大的恼恨,只好将满腔怨怼憋回心底。
坠落悬崖就坠落悬崖吧,反正也摔不疼,顶多是受一番惊吓。
怀着这样的心思,鬼麋再一次坠落至崖底。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幸运,被摔得浑身疼痛难忍,骨头架子似乎都快散开了。
唉,这喜欢捉弄人的悬崖,连摔下来疼不疼都是狗一阵猫一阵的,到底在搞什么鬼呢!
不想骂娘的鬼麋终于骂出了口,而且骂得挺狠,甚至骂遍了人家的亲娘祖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