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家路上，尹汀甜拿着那张白纸围着她夸张的大呼小叫个不停，“这就开始了？原来学习不行咱可以靠找对象弥补。”
“少说屁话！”周圆缘夺过她手中的白纸，仰头示意对面的公交站。
“到了，快坐车滚蛋，再废话小心赶不上了。”
“我再陪你走一截吧。”尹汀甜顿时蔫巴下来，丧气的踢着路边的石头。
“真羡慕你爸妈不逼你学习，我这次考的一般，回去我妈肯定又拿让我上补习班来说事，烦死了。”
“上就上呗，再苦也就一年多。”周圆缘满不在乎的耸耸肩。
她清晰的知道学习可以改变无数人的命运，可惜她不是其中的一员。
但不知为何，昨天晚上奶奶的话突然回荡在耳边。
“上大学就好了。”她不禁喃喃道，好像在说给别人听，又好像在告诉自己。
“鬼知道考不考得上。”尹汀甜龇牙咧嘴地点了点周圆缘的脑门，“我求你也用心吧，鬼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真学不会，我还想和你去一个城市呢。”
话毕，微凉的晚风卷走了最后一抹夕阳，寒意四起，女孩残破不堪的外壳站在萧瑟的秋天里，腐烂的灵魂早已毫无生气。
可周圆缘依旧笑着说：“我也想，想离开这里。”
等两人分开后，她才又重新折返回那条幽暗的渠边小路，顺手将白纸撕碎塞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直到天黑，周圆缘才在小区门口驻足，她第无数次打量着这个荒芜，残破的廉租房基地。
这好像是被上帝遗忘的死角，无论外面四季如何变迁，这里永远都等不到一个春天。
远远望去，阳台上的防盗栏像囚笼般锁住了这一方狭小的天地，她分明哪都去不了。
房间内依旧空无一人，关门，落锁，检查，每一天都没什么区别。
夜幕降临，周圆缘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发呆，手机静静的放在手边，往日种种不断在脑海里浮现，她像在等着最终的审判。
许久，她挪了挪身子，从抽屉里挑出张喜欢的明信片，工整的写下日期和天气。
明信片是张风景照，印着一片在夜晚月光的照射下，仍旧波光粼粼的海面。
“梁漱溟先生曾经说过，‘人活着不难，活着不生厌世之感难’是不是我再努力一点，就真的可以挺过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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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读
尹汀甜转身跨坐在椅子上，鬼鬼祟祟地掏了个保温盒出来。
“缘子，我妈五点多起来蒸的竹叶糕，给你留了些，快来。”
几个小小的竹叶糕整齐的排列在碗底，似乎是怕弄脏手指，每个底部都贴心的用餐巾纸包好，无一不透露着母亲浓厚的关心和爱。
“你也拿一个，巨巨巨巨巨好吃。”尹汀甜见海然投来好奇的目光，便将饭盒往过推了推。
“不了，谢谢。”海然面无表情的低下头，手指继续轻轻在书页上划过。
她刚准备再劝两句，就见赵光恶狗扑食一般冲了上来。
周圆缘急忙抬手堵住他的脸用力往后搡，另一只手飞快抓了一个竹叶糕塞给海然，接着冲尹汀甜说道：“快快快剩下的剥了喂我！”
尹汀甜闻言将饭盒护在胸前，手忙脚乱地剥好了就往周圆缘嘴里塞。
赵光脸蛋上的肉被推的挤作一团，还在不死心费力喊道：“怎么事儿怎么事儿，还是不是好铁汁了！”
随着最后一个勉强塞入口，周圆缘立刻收手举在耳边作投降状，鼓着腮帮子被噎地白眼直翻。
赵光随着惯性趴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教室里起哄嘲笑声此起彼伏。
他彻底恼羞成怒，拿本书支在周圆缘嘴边，咬牙恶狠狠道：“你还是人吗你！我不管，今天必须给我吐出来一个！”
没想女孩不但不害怕，反而顺着话就要往出呕，动作逼真的不行，吓得他手一抖，慌忙扔下书退到一边。
周圆缘当即扭头冲过去趴在赵光的书桌上，甚至还准备拧开他的水杯。
“周圆缘！”
赵光吓得瞳孔怒张，忍不住怒吼道，教室里安静了一秒，连在楼道里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海然轻轻捏了捏手心仅剩的一个竹叶糕，突然发现女孩这个名字起的不赖，哪怕再生气的人喊出来也不至于那么生硬。
“吐桌上赔我两百，吐杯子里你进医院花两万。”
周围人笑作一团，周圆缘表示丝毫没有被威胁到，依旧拿着杯子笑的肆无忌惮，时不时还举到嘴吓唬赵光。
“再抢啊，上次抢我一整盒蛋饺我还没和你算账，来啊土匪赵。”
“你！”
他的说话声被突如其来的上课铃声打断，赵光不甘心地瞪着女孩，但也只能作罢。
海然垂眸看着手心的竹叶糕出神，周圆缘一手支着头抵在桌子上，看他比吃毒药还煎熬，眼底得嫌弃都快要溢出来。
终于忍不住一把夺过来在桌下麻溜地抽绳剥好，顺便示意他埋头躲在书后面好偷偷吃。
海然依旧一声不吭地盯着她，嘴角忍不住勾起，饶有兴味地看着女孩眉飞色舞的模样。
“拿上吃啊！”
终于，在周圆缘耐心耗尽的最后一秒，竹叶糕被他接过放进口中。
他其实不怎么吃甜食，对这种黏糊糊的食物更是不喜。
但对上女孩满怀期待的目光，终究是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向来无波无澜的眼底也染上丝丝笑意。
“还不赖。”
“那必须的必，这可是朕的御膳。”
周圆缘顿时眉开眼笑，夹在指尖的笔在本子上记的飞快，得瑟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海然接着压低声音问道：“所以你又要开始胡记了吗？”
“读书人的笔记怎么能叫胡记呢！”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要这样吗？”
“嘶，管那么多，又没记你本上。”
周圆缘突然想起什么般，挥舞下自己的拳头，学着赵光露出个自认为凶神恶煞的表情。
“敢乱给别人说你就死定了。”
“……”
“听到没？！”
“……”
“我求你了…”
“知道了。”
课间
海然靠在卫生间隔间里，盯着手机出神，烟雾丝丝缕缕围绕在他的指尖，不知不觉燃到了尽头。
突然，手心传来的震动打乱了他的思绪，烟灰也随之落在了地上。
一个完全陌生的，从国外打来的号码。
在对方挂断的前一秒，他才沉默着接通放在耳边，黑漆漆的双眸看不出什么情绪，电话那头亦是很安静。
终于，那边的女人忍不住先开了口，“小海……”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后，他莫名的厌恶到极点，嘴唇张了张，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干脆挂断电话，将烟头按灭在墙上推门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