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纷纷鹤委,清风飚飚入袖。
突然间,一阵刺骨的冰冷过后,阴沉沉的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起了米粒般大小的雪花。
马背上,朱瞻基在听了郑熙一席胡吹之后,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接着飘落的雪花,“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是个丰收年。”
“呃......”
兴头上的郑熙,被突如其来的小雪和朱瞻基的一句话给打断了,只道:“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闻言,朱瞻基眉头一挑,有些惊喜的看着郑熙道:“此言倒是吉祥,出自何处?”
郑熙愣了一下。
这才想起来,随口说出的谚语,其出处在几百年后。
讪讪的笑了笑道:“之前听一个北方人说的,倒是没有问其出处。”
朱瞻基微微一笑道:“想来是了,北境麦子才种得多。”
“倒是唐兄适才所言,有一定的道理,只是做起来怕是不易。”
朱瞻基所言,郑熙自是知道的。
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特别是在皇权时代,祖宗之法大于天,这样的情况下去动大部分人的奶酪,没有点儿大魄力,大手段,难做。
当然,郑熙现在可没有什么改变大明的大志向。
他只想赚点小钱,做个富家翁。
适才所言,不过是随口胡诌罢了。
“不知唐兄家住何处?”
就在郑熙胡思乱想之际,朱瞻基再次开口问道。
闻言,郑熙愣了愣,他没有想到这‘黄瞻’会有此一问。
总不能说将军巷武安侯宅邸吧。
想了想,郑熙眉头一扬道:“管家桥,裕仁坊。”
那里有他的一间私宅,不大,两进。
算是郑亨为他这个第二儿置办的私产。
毕竟作为第二子,未来是不可能袭爵的。
郑亨作为武人,靠着军功起家,走到今天怎么着也得保自家孩儿衣食无忧不是。
“好,等有机会再向唐兄请教以工促农,以农保商的问题。”
说着,朱瞻基朝着郑熙拱了拱手道:“家中还有些许事情,黄某先行一步了。”
“行,黄兄弟再见!”
郑熙朝着黄瞻摆了摆手。
朱瞻基点点头,催着坐下战马朝着东城而去。
“这家伙,有意思!”
看着朱瞻基远去的背影,郑熙笑了笑,这才打马往家走。
至于上课,明天吧!
反正逃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歇一天没事。
......
倒是朱瞻基,刚回到东宫,就听到春和殿内传来一阵阵的哭嚎。
“呜...皇上如此不相信我,又何必让我监国呀...呜呜呜...”
愣了愣。
朱瞻基这才反应过来,那哭声是他老子的。
那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皱了皱眉头,朱瞻基大步向着春和殿走去。
两名在殿外值守的太监,见到朱瞻基来了,赶忙上前磕头行礼。
“怎么回事?”
看着两名太监,朱瞻基寒着脸问道。
“还能怎么回事,还不是你那二叔、三叔闹的。”
却在这时,春和殿门口传来一个妇人清丽的声音。
循声望去那是一个端庄秀丽的宫装妇人。
“娘!”
朱瞻基喊了一声,连忙朝着那妇人奔了过去。
此妇人正是如今大明王朝的太子妃,朱瞻基生母,张氏。
“呜呜...我都累成这样了,皇上...爹,还是不相信我呀...呜呜呜...我这太子也不当了...呜呜,让给老二得了...呜呜呜......”
大殿内,太子朱高炽断断续续的哭声还在继续。
“不当了,不当了,咱们全家人回顺天去,安安心心的做个太平王爷,免得一天天的累得慌,看着都累!”
张氏听到里头朱高炽的哭声,心头也是一阵烦躁,回过头朝着春和殿内就是一阵嚷嚷。
“娘,怎么回事?”
朱瞻基还从没见他老子如此委屈过,有些担心的望了眼春和殿里头,这才开口问道。
“还不是你那二叔闹的。”
说到这张氏心中就憋得慌,气呼呼的道:“你跟你爷爷北伐还京之前,在交趾担任右参议的解缙,因为有事要奏,来了趟京师。”
“这本身是公事,结果了。”
“你二叔在你爷爷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还说什么解缙专侍皇帝不在京时私自觐见皇太子,无人臣之礼。”
“你爷爷不知怎的,还真就信了你二叔所言,今日早朝后便派人去了交趾,说要将解缙押解至京师问罪。”
“同时还将大理丞汤宗,宗人府经历高得抃,中允李贯,詹事府赞善王汝玉,编修朱紘,检讨蒋骥、潘饑、萧引高等一并下了大狱。”
“你爹听闻之后去求情,皇帝不仅不听,还拿开封决堤的事情来呛你爹,说你爹是抠砖缝的,有钱也不拿出来云云。”
张氏越说越是生气。
朱瞻基见了赶忙上前给张氏拍着背,顺着气儿。
他实在没有想到,解缙回个京师奏事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连着大理寺,宗人府,詹事府一下子牵了那么多官员进去。
下狱的这些人朱瞻基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特别是赞善王汝玉,编修朱紘,他们俩很早就在詹事府任职,算是他爹比较亲近的臣子。
另外几人也是他爹监国这两年提起来的,才能方面可圈可点。
现在因为二叔的鼓动,爷爷便举起屠刀,把他爹这两年提拔的官员一溜给端了。
看来爷爷还是更心疼二叔一些啊。
想到这些,朱瞻基就像蔫了的茄子一般,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萎靡。
如果爷爷不再信任爹,那他爹的太子位是不是就不保了?
作为皇太子嫡长子,若他爹储君之位没了,他们一家子怕是都要遭殃。
历史上,永乐一朝,汉王朱高煦与太子朱高炽的储位之争一直就没有断过。
从永乐八年的这场解缙之狱开始,汉王朱高煦倚仗着朱棣对他的宠爱,连续炮制了多起针对太子朱高炽的大狱。
因储位之争而死的大臣有数十人之多,受牵连者更是数不胜数。
“去,去劝劝你爹,别真给气着了。”
张氏平复了下心中恼怒的情绪,对朱瞻基说道:“告诉你爹,别为了你二叔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当。”
能稳稳坐在太子妃的位置上,还在仁孝皇后徐氏驾崩后,把整个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足可见张氏智慧了得。
“我这就去!”
朱瞻基二话没说转身走进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