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殷宁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宝石般的绯眸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诧异。
“看来殷小姐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阎狱不禁低低一嗤,炙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他这妖惑众生的容颜就贴在殷宁的面前,从某些角度望去,实在是过于亲近。
“殷家现在就只剩下一位嫡系长辈,只有除掉他,殷小姐才能真正夺得大权。”
“不过以殷小姐一人之力,怎么斗得过那只老狐狸?”
“只有选择一个有能力的未婚夫,说不定还有些希望……”
*
人群之中,一抹暗色的身影隐隐欲动。
宽大的衣袖之下,白皙的手指已经攥成了拳。
金色的框镜架在少年高挺的鼻梁之上,纷飞的雪片落在他那微卷的棕发上,一双古玉般冰凉的寒瞳快要凝成冰。
昨晚还被殷宁唤为“西霂”的少年,他的真实身份是言家的二少爷,言褚墨。
言家也是帝都的豪门,近几年已经有快要取代凌家、跻身于四大世家的势头。
言褚墨望着阶梯之上的灵堂,看着殷宁被阎狱如此对待,心底的愠意和恼意不断翻涌而起。
“墨哥哥,可算找到你了,你在看什么呢?”
然而,他的手臂突然被人挽住了,少女甜甜的嗓音跟着响起。
清秀可人的少女身着一身高定黑裙,披着件黑色的厚呢大衣。
她顺着言褚墨的视线望去,看着高台上的殷宁和阎狱,不禁宛叹:
“我觉得殷家的大小姐比被誉为第一名媛的二小姐还要美呢~”
“只可惜,她才刚回到殷家,就要联姻了,可千万别被阎狱那个花花公子给染指了!”
言褚墨蹙了下眉头,“联姻?”
“是啊,墨哥哥,这是昨天爹地告诉我的。”
凌槿夕乖巧地点了点头,接着解释了起来。
“四大世家前几天开了个会,会议上殷家决定和其他三大世家联姻,我二哥也是殷小姐未婚夫的候选人之一呢。”
眼前这个热切地挽着言褚墨手臂的女孩,是四大世家之一、凌家的三小姐,也是与言褚墨定下娃娃亲的未婚妻,凌槿夕。
“殷大小姐这么漂亮,虽然着坐轮椅。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喜欢,反正我是挺喜欢的~”
言褚墨没有再回应凌槿夕了,他望着高台的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
“阎公子的建议我会铭记在心。”
尽管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殷宁依旧保持着温和的态度。
她见阎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忍不住温声提醒:
“不过,如果阎公子已经吊唁完了,还请尽早下场,后面还有很多来宾呢。”
由于阎狱一直赖着不走,还有不少手持万寿菊来吊唁的名流们都不敢上前。
他们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全帝都脾性最恶劣、最狂妄的太子爷。
阎狱倒也不恼,他花也送了、躬也鞠了、该说的都说了。
老爷子今天交代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现在,
他要确定一件事,殷宁和南珂,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和殷小姐越聊,就越觉得熟悉,不知道殷小姐昨晚在哪,是否有过外出行为……?”
殷宁的心里再度咯噔了一下,这家伙,居然还没放弃试探她。
她再度仰起了头,黑纱之下,那双浸染着濛濛雾气的绯眸深处,寒流涌动。
“昨晚是平安夜,阎公子,你觉得我应该在哪?”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殷宁的嗓音愈发细软起来。
接着,她抬手轻轻抚上眼眶,就像是在拭泪一样。
就好像被欺负了一样。
这一举动不禁引发了众多台下窥视之人的联想。
见状,阎狱冷佞勾唇,哑笑一声。
“呵……”
看不出来,殷家这个大小姐,还挺有心机。
他偏过深邃立体的侧颜,冷冷地朝着台下一瞥,台下的名流们瞬间目光四散,避开了视线。
“那,殷小姐,我可以撩开你的帽纱,一窥真容,确认一下吗?”
话落,不等殷宁反应过来。
阎狱已经抬起了手,朝着她面前的黑纱伸去。
殷宁当即想要抬手止住他,以她的身手,想要阻止阎狱是轻而易举。
但是……台下这么多人围观,她不能这么做。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响起。
拐棍敲击在丝绒毯铺垫着的阶梯之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原本围在阶梯之下的名流们如潮水般向两边散去,为眼前这气质非凡、矜贵无比的少年和他身后的侍从们让出了一条路。
即使是再华丽的辞藻,也无法将眼前少年的尊贵姿容尽数描绘。
浅亚麻色的发在纷飞的雪中凌颤,俊美脸廓上的每一寸的棱角都像是出自神的手笔,湛蓝的瞳眸比海水还要深邃迷人。
完美的仪态、出尘的气质,将豪门贵族的优雅诠释地淋漓尽致。
他身着一袭黑色的高定西式礼服,口袋中别了一支万寿菊。
他融于黑暗之中,却不显违和,极致的反差感反而增添了几分冷佞雅痞的感觉。
像是从雪中降临的神明。
他的身后跟着数十名黑衣侍从,手捧着万寿菊花束,没有佩戴墨镜,神情皆严肃淡漠。
“天呐,司少爷居然也亲自来了?!”
“真不愧是第一世家的贵公子,风采不减当年……”
“司少爷才二十多岁!什么叫风采不减当年,是一直风华正茂!”
“如果没有当年的那场意外,就更好了……唉……”
两旁的嘈杂议论不绝于耳,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少年踏上阶梯的脚步。
少年那如霜似雪的清冷神情,在目光触及到坐在轮椅上的殷宁后,化为了一抹清浅温柔的微笑。
像是具有消融冰雪的魔力,和煦惑人。
殷宁的眼皮忍不住又跳动了几下。
真巧。
她昨晚一共就遇到了两个关键人物。
一个想要杀了她,一个救了她。
而此刻,他们俩,都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