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蒋宗哲上完早朝后,就去单独面见圣上。
殿内金碧辉煌,两旁灯火通明,两边有方台直直立着六根庞大的蟠龙金柱,一直向最里面望去,金漆雕龙的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
“臣拜见皇上。”蒋宗哲行了个跪拜礼。
“爱卿免礼。”
皇帝面露喜悦,对于这位即将成为亲家的尚书大人很是亲切,要是他知道了尚书大人这番前来的目的,恐怕要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蒋爱卿特意来见朕,所为何事?”
今日皇帝的心情格外好,他也猜想这位尚书大人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婚事而来,跟自己讨论一些大婚事宜或者聊聊家常增进两家感情。
的确也是为了自己女儿而来,只不过不是商量大婚事宜,而是想让他收回成命。
“回皇上,臣的女儿无法胜任太子妃之位,臣斗胆皇上收回成命。”
一时间,殿内气氛凝重。
“尚书大人,你好大的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最先开口的是站在一旁的刘公公,极细的嗓音在大殿之上响起。
“请皇上收回成命......”
蒋宗哲立刻跪在地上,头深深低着不敢抬起来。
此时的皇帝,面色微怒,当初权衡了所有大臣,最终选了尚书家的女儿嫁给太子,就是觉得尚书满门忠贞,尚书大人对他也是忠心耿耿。
并且蒋梦渔自幼便聪慧端庄,如此大家闺秀是太子妃的合适人选,即使心有不满,他觉得尚书也不会公然抗婚,能为他省下不少麻烦。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如若不是太子不知还能活多久,皇帝也不至于如此着急为他娶妻。
他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要是在太子临终之前,太子妃能怀上孩子那就更好了。
如今,尚书大人在这里公然拒婚,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但是他不可能轻易收回成命。
见皇帝迟迟不做声,他手心都在冒冷汗,但还是弱弱地喊了一句。
“请皇上收回成命。”
“蒋爱卿,如今天下人尽皆知,尚书之女要嫁给太子,你让朕如何收回成命,朕是天子,一言九鼎,岂有收回之说。”
殿堂上,皇帝厉声怒斥,直震他的双耳。
“臣自知罪该万死,只要皇上收回成命,臣任凭皇上处置,绝无怨言。”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也就豁出去了。
但是这件事真的惹怒了皇帝,他费尽心思选的太子妃,竟也这般不懂事要退婚,实在是无理取闹。
“够了!”
皇帝大怒,一直以来尚书都是让他最安心的臣子,如今竟也如其他臣子一般,忤逆他,劝谏他。
“好一个绝无怨言,若朕要你自请辞官,从此蒋爱卿一家不再踏入皇城半步,男子不得为官,女子不得嫁人,你该当如何?”
“臣......”
还不等他回答,皇帝就打断了他。
“朕给你时间思考,要么安安分分回府去准备太子妃的婚事,要么你们一家人消失在皇城里。退下吧,朕乏了。”
“臣告退。”
退婚无果,蒋宗哲只好先回去,再另做打算,如若真像皇帝说的那样才能退婚,那他一大家子岂不是要因此受到牵连,容他回去好好思考,想一个万全之策。
东宫,太子寝宫内。
烟雾缭绕,药香阵阵。
“听刘公公说,尚书大人不愿将女儿嫁给殿下,皇上听到后龙颜大怒,还说若是不嫁,那就让尚书一家消失在皇城里。”
开口说话的是太子在身边伺候的小匀子,他边说心里边想着,这尚书大人也太不知好歹了,竟然抗婚。
不过话说回来,圣旨刚下的时候也没听说尚书府有任何动静,反而安静得让人以为他们接受了这门婚事。
“难为尚书大人了,一边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一边是手握至尊之权的皇帝,两边都不能权衡。”
段宴深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是特别在意,随口说了句,便继续忙着看手中的折子。
说到底就是皇帝只会欺负尚书这个老忠臣,若是将军府,他敢肖想半分吗?
如果在边关打仗的镇国将军知道皇帝有意把他的女儿嫁给太子,岂不又是一场大风暴。
眼下,段宴深并不需要操心这些,哪怕这场婚事不成,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影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喊沈知来见我。”他吩咐道。
“是。”说完,小匀子便出去寻沈知。
没过多久,沈知就进来了,他手上拿着一个信封,向段宴深行了个礼之后便把信封递了上去。
“殿下,七皇子有意拉拢丞相大人。”
段宴深接过那封信,拆开拿出里面的纸,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有意思。”
如今太子染病,最按耐不住的就是七皇子,他可是无时无刻都想除掉太子,自太子生病以来,朝中接近三分之一的大臣皆被他收拢,这些段宴深都知道。
他的野心很大,却还能装出一副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模样。
扮猪吃老虎,真了不起。
如此看来,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丞相大人。
“继续暗自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情况向我汇报。”
“是。”
哪怕他活不久,他也要尽他所能守住父皇的江山,决不能让他落入像段宴穆这种心思不纯的人手上。
经过这几年的暗自调查,如今他手上,已经掌握了他不少罪证,拉拢大臣,豢养死士,刺伤太子,意图养兵,桩桩件件,其心可诛。
如果说段宴穆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安分,那他会寻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功亏一篑。
落霞镇。
落雪漫天。
这里已经迎来了今年的初雪,细细的雪如柳絮般纷纷扬扬,蒋梦渔望着熟悉的街道,一如五年前的初来乍到时的场景。
也是这样的一场雪,只不过那时的雪格外的大。
“江绪,我又回来了。”
她心情大好,听着街上的叫卖声,熙熙攘攘的人群,热热闹闹的景象,往事一件件浮现在她脑海中。
在落霞山的三年,她也经常和江绪下山逛街,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仿佛都有他的气息。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栗子糕铺,却发现,店铺紧关着门,这个角落变得冷清,与旁边的热闹截然相反。
她心一颤,看到路过的妇女连忙拉住人家手臂,紧张地问。
“唉,大娘,这家栗子糕铺今日怎么不开呀?”
“许是今日有事,你若想买明日再来瞧瞧呗。”
“哦好,谢谢大娘。”
她失落地望着店门上的牌匾,栗子糕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蒋梦渔找到一家客栈,这是今晚住的地方。
晚上,她躺在床上,丝毫没有想睡觉的心思,手里紧紧攥着那半枚玉佩,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入睡,只是睡得并不踏实。
她好像梦见江绪了,她一直喊他,他都听不见。
“江绪,江绪......”
她着急地拉住他,那人转头,她才发现认错人了。
“不好意思。”连忙道歉,继续去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江绪,江绪,你在哪里?”
终于,她找到了江绪。
“江绪,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们回去吧,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她上前,把他一把抱住,却被他推开。
“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江绪。”
怎么可能,他明明长得和江绪一模一样,身形一样,衣服一样,就连面具都一模一样。
“我不是江绪,我的另一个身份是......”
眼前的人慢慢摘下面具,就当蒋梦渔要看到他的脸时,一道刺眼的强光迎面而来,蒋梦渔下意识地紧闭双眼。
再睁开眼时,什么都没有了。
“江绪,你在哪?你到底是谁?”
她痛哭流泪,为什么她只是想找到江绪而已,为什么老天爷都不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