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看见李老将军时,女人的直觉告诉自己,她和李尘嚣的事情被爷爷知道了。
李老将军的目光矍铄,仿佛能看透内心般的看着夏婵,她连打个招呼都不太敢直视老将军。
老将军挥挥手示意自己身边的警卫先下去,警卫走的时候顺便也叫上了夏婵的爸爸和妈妈,他们俩人虽然心有疑问却也不好拒绝的跟着走出房门。
这一举动,让夏婵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看着正襟危坐的老将军,夏婵不知道说什么好,被动的站在屋子中央,直到听见老将军似洪钟般的声音:“你和李尘嚣,多久了?”
老将军的问话,夏婵尽可能的表现出镇定,这时候她还觉着他们恋爱,虽然时间上有点早,可也不是一件多么不正经的事,罪不至死,她这样安慰自己,抬头回答说:“很久了,我们一直彼此喜欢,可能是从小到大,也可能是情窦初开的中学,或者是最近高考的这段时间,总之很久了……”
老将军看着眼前这个丫头,他见过这个孩子,生得很漂亮,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现在才二十刚刚出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看她回答自己的问题不卑不亢的模样,长大也是个错不了的孩子,如果李尘嚣的叔叔当年没有发生意外,如果李家不是李尘嚣这一支独苗,他可能就同意这俩个孩子自由恋爱了,可他只有这一个李尘嚣这一个孙子,他的每一步都必须谨慎,婚姻大事更得门当户对。
他的孙子的婚姻只能是锦上添花,绝不是成就他人的平凡之梦,这件事情必须扼杀在萌芽阶段。
虽然夏婵的父亲在部队也是个干部,但是距离李家的门坎还是差得太多,老将军轻叹一声说:“你知道李尘嚣报的什么大学么?”
这李尘嚣当然告诉过自己,夏婵点点头。
老将军又问:“那你知道李尘嚣未来是要接管他母亲的生意吗?他的未来不论是从政从商,都将是你和你家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你懂吗?”
其实夏婵不算是太懂,可看着老将军的眼神,她明白,对方是来提醒自己莫要做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梦。
她知道李尘嚣的父亲在部队是个首长,好像最近要晋升为军区司令,似乎不能继续留在东北。
尚未踏入社会的她,确实没有太多的门弟观念,至少她觉着隐瞒父母自己恋爱的事,只是因为李尘嚣还太小,怕说了家人认为他们早恋太荒唐,并不是觉着自己的家和李尘嚣家相关悬殊。
老将军眼中的鄙夷让她看清自己跟李尘嚣的距离,原来不只是年纪,还有家世。
恋爱可以任性,怎么任性都行,因为那是两个人的事;但结婚不一样,结婚就又是一件谨慎的事,那是两个家庭的事,是势均力敌,是不相上下,而不是像他们俩这样天差地别。
今天以前,夏婵没想过有一天会和李尘嚣结婚。
今天以后,估计也没有机会再去想这个问题了吧。
多么好笑,就在刚刚,夏婵突然幻想着有一天自己嫁给李尘嚣,那一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吧。
原来,李尘嚣这样好的恋人自己拥有的时候没发觉,一但想到失去,心中竟然这样的难过。
不管怎么样,对方都是长辈,她其实想跟李尘嚣的爷爷讲,自己很爱很爱李尘嚣,可是她说不出口。爷爷的眼神告诉她,连她的爱都是显得多余。
她不像李尘嚣只有十八岁,她二十一了,懂还是不懂,都不能带着自己一家人的颜面去跟老将军拼个鱼死网破,自己的父亲性子直又烈,他会打折自己的腿,再远离李家吧。
想到这里夏婵的目光暗了下来,问:“您想要我怎么做?”
老将军不是拐弯抹角之人,开门见山的说:“我要你离开尘嚣,到时候我会把你的父亲调到一个不错的军区去,也会给你弟弟安排到一所不错的大学,只要你离开,我会给你和你的家人安排一个满意的未来。”
呵呵,这是收买人心的条件么?听起来还不错。
夏婵的手指抠着掌心,只有疼痛才能让她铭记这份不甘,自尊心被踩在地上的不甘,求而不得的不甘,还有望而却步的不甘。她想让自己永远记住这心情。
看着老将军,夏婵扯出一个自己最平常的微笑,云淡风轻的说:“我会离开李尘嚣,但我需要时间。大学毕业后,我就离开,然后您给出的条件,十分感谢,不过我想我父母不会需要,我弟弟也不会需要的!我连李尘嚣都不要,我要您为我安排的未来干嘛呢?”
拒绝爷爷的条件,是夏婵做过最有志气的事情。
但却不是唯一,此后她还拒绝过许多,有金钱、有诱惑、有名利还有地位。
不是她不想要,是自尊心不让她要,平白接受了别人的馈赠,就意味着你要丢掉自己的尊严换取,她这辈子,就是咬着牙到死,也能把自己的尊严拼个完整!
夏婵之所以从小到大都是军区大院里的大魔王,就是因为她打仗没退过,她打不过的人很多,可是她打不过也不会跑,因为自尊心不允许她输,院里的孩子怕她,就是因为她就算打仗体格上不占优势,性格也能跟人拼到老家。
打小就是个狠孩子,性子像极了夏向阳,一辈子不会退。疾恶如仇、爱憎分明,夏向阳这一辈子因为性格得罪过很多人,但是他觉着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那些奸诈的人,自己这一辈子就算要饭也不会要到人家门口,得罪不得罪又能怎么样呢,南墙就在他眼前,他撞不撞的凭心情。
那天,与李尘嚣爷爷的对话,耗尽自己身体的所有力气,她永远记得爷爷临走前向投来的目光,怀疑和藐视,她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我说的,一定会做到。爷爷,请您、慢走……”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至少父母给的教育还是在的。
自己的父母被警卫支出去,看着李将军走后,一脸不解的问夏婵:“老将军为什么不让我们在旁边?他跟你说什么了?”
害怕父母因为这马上要结束的爱情担心,夏婵倒底还是扯了个谎,说爷爷是想问问她知不知道李尘嚣最近在忙些什么。
她说了一下尘嚣打算考京大,至于想报什么专业可能是国际经济的面大。
夏家父母都是粗枝大叶的人,觉着老人担心孙子,问问周围的孩子自己孙子的想法,也没什么好怀疑的,这事就过去了。
见自己的父母对这事不再怀疑,夏婵推门朝楼下走去,看见迎面走来跟她错时回来的李尘嚣,她觉着李尘嚣这样的人,不论是在人潮汹涌的街头,还是在空旷的军区大院,都会被人一眼就看到,他太出众了,随随便便就带着光彩,照着人,一步一步的走来。
看见夏婵从自家屋子出来,李尘嚣误以为夏婵是特意出来等他,三步两步的走上前,想抱抱她,又不知道她家有没有人,只好走近了用手抚弄了一下她的手臂说:“想我?”
夏婵平静的小脸上,看不出一丝涟漪,微微抬起望着他说:“想~~”李尘嚣的唇角都扬起时,夏婵又说:“得~~美~~~”说完笑得像门前苹果树上被风摇动的叶片,颤悠的微微晃动。
心里知道夏婵永远不会在嘴上承认想自己的话,这种骚话留给自己来说她听就好,她脸小不必做这种事。可还是被夏婵这得逞的笑容给勾住了心跳,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夏婵抬起头看着门前的苹果树说:“今天开花的时候没注意这树,你看好像结果子了呢!”
顺着夏婵的手指,李尘嚣也发现门前的这棵苹果树此时已经是棵颇具规格的大树了,上面真就挂着三五个青青小小的果子,不过还没成熟呢。他笑道:“我给你看着,等熟透了,摘下来第一个给你尝尝。”
看着那几颗青果,夏婵若有所思的说:“这是它第一次结果子吧,人说树上结的第一个果子,不甜的。”
她说的平淡,面上还留着刚刚没散去的笑意,这让李尘嚣根本就没听出她这话的酸楚,只是顺意的说:“甜不甜的,吃一个就知道了!”
说完又低下头问:“你要是不爱吃酸的,我到时候再给你买别的,挑最甜的给你买。”夏婵不敢看他的眼睛,怕会被发现自己的心事,垂眸苦涩的笑了一下,微微点头,李尘嚣只以为她是在害羞。
夏婵又提醒道:“刚刚看见你爷爷来啦,快回家吧。”说完还轻轻摸了摸李尘嚣的头发,这是她从小惯用的动作,不只是和李尘嚣这样,跟夏勇也这样。
夏勇对她这个摸头杀很受用,李尘嚣更是。
只不过他们俩现在都长高了,一米八的身高她摸头需要翘起脚跟,今天是因为她站在台阶上,李尘嚣站在下面,摸起来方便,她想也没想的就摸了。
许久不曾被摸过头的李尘嚣,突然被她这既亲密又熟悉的动作撩的心跳都快停了,脑海里全是这几天拥她在怀中,她羞怯的模样。
回家了,爷爷还在自己家,就不能再那样拥着夏婵,李尘嚣一时有点不甘心,只能把这小小的心思发泄在指尖上,勾了一下夏婵的耳朵。
看出他的心思,夏婵也贴了过去,像只粘人的猫般,轻轻蹭了他的指尖说:“快回去吧,再磨蹭你就白跟我错开时间回来啦!”
“收到,老婆、大人……”李尘嚣几乎是贴着夏婵的耳边说的这几句话,惹得她一下子粉了耳朵,连跟着眼尾都红了,惊的瞅着他。
他也没给夏婵反驳的机会,大步的跑回家了,他是第一次这样叫夏婵,在他的心里,打夏婵从姥姥家回来的那个夏天,就已经是他尘嚣的媳妇儿,现在叫老婆都算是他控制了。
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回家的李尘嚣,跟自己的爷爷打了招呼,又唠了唠自己报的志愿后,并没发现爷爷的异常。
这场早恋的风波始于李尘嚣,终将平于夏婵。
成绩下来后,李尘嚣以701的总成绩成为省级的理科状元,考上了京大九九级国际经济与贸易。
夏婵曾经问过他,为什么选这个专业,他告诉夏婵,自己不打算从政,也不准备像爷爷和父亲一样当个军人。
他想做个自由点的人,从商是最好的选择,可以带着夏婵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也不必拘泥于仕途的条条框框之中。
九月开学之前,李尘嚣将自己对未来的打算全部跟夏婵说了。夏婵听着他跟自己说未来的样子,眼睛里润满了酸涩,只是连连点头说好,她不知道李尘嚣想的未来里,有自己。
李尘嚣父亲的调令下来了,开学前他跟父亲一起回了京城,走的时候有依依不舍来送别的夏家人,还有李将在部队的一些战友。
可是李尘嚣的眼睛只是紧紧盯着夏婵,尽管知道马上他们就能再见面,心里还是舍不得,火车开的时候,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叫他父亲好顿给鄙视。
一路上他都闷闷不乐,看着自己粗枝大叶的父亲,根本就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情,他打算一到北京就跟自己母亲商量,怎么给夏婵接过去更合理,一想到跟自己亲爹唠不到一块堆去,自己都有点想亲妈了。
火车开的时候,夏婵的双脚就像粘在了站台上一般,她多想跟着火车一路跑过去,或许那样,他们就不会分开了吧。可最终她还是冲着李尘嚣微笑的挥挥手,李尘嚣一指自己的手机,示意她要电话联系,她红着眼眶点头。
之后的几个月里,刚刚入学的李尘嚣都很忙,可不管多忙他都跟夏婵没断了联系,就在新年的前一天,她收到了夏婵的信息:京大的食堂的糖醋排骨好吃么?
李尘嚣:一般吧,问这个干嘛?
夏婵:那你带我吃火锅吧,咱今天不吃食堂。
李尘嚣:????你来京城了?!
夏婵:嗯,下课来门口找我,保安太凶了,提你也不好使!
李尘嚣:哈哈,我争取好好学习,报效祖国,不为别的,就为给我老婆大人混个京大的出入门牌!
夏婵:好~~~
在门口的夏婵,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旅行箱上,明天新年,她提前一天来看李尘嚣,她想他了……
李尘嚣还哪有心情上课,放下课本趁着老师不注意就溜了。
一到门口就看见夏婵带着个桔、米、棕三色的混纺围巾,松松垮垮的围着,同款颜色的帽子上还有个小球在后面坠着,搭配着米色的宽松加绒大衣,白色的小靴子,安静坐在深咖色的箱子上。
刚刚跑过来时,天空就飘起了小雪,这会儿雪落在夏婵的身上,她像个落在京大门前迷路的精灵,引来不少学生的目光,有的明目张胆,还有的悄悄观察。
只有她,仰着头看对面路灯照下的光束,还有那光束中飞舞的雪花,轻飘飘的落着,这雪不比东北的大,这温度也没有东北的冷,她这一身行头在这样的傍晚,一点也不觉寒冷,反而感觉有一丝惬意。
远处的李尘嚣看着雪中的夏婵,他的心跳似擂鼓般响,仿佛天地之间的万物都见证了他的心跳,他想捂都捂不住,他都害怕自己这样跑到夏婵的身边,这心跳的声音会吓到她,平息了几口气才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夏婵。
夏婵轻轻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脸,轻轻的吸了口气说:“我饿啦,快、带我去吃饭吧。”
李尘嚣根本就看不见往来的人群和周围的目光,低下头吻住了夏婵冰凉的小嘴儿,唇舌的交缠才能平息他那响彻云霄的心跳,直到夏婵呼吸都急促的时候,他才放开了她。
在这样人来人往的街头拥吻,要是放在平时,夏婵早就一把将他推开了,她脸儿小,受不得周围异样的目光,可是今天的夏婵太乖了,竟然没有挣扎。
一吻作罢,只是慢慢的抬起那双桃花眼,脸蛋微微泛红小声的问他:“可以走了么?”问完还用自己的目光低垂着四处环顾了一下,发现很多人在议论,不好意思的拽着李尘嚣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这样乖,李尘嚣任由她拽着走出了三四十米,离开刚才那个是非之地,只不过他一手被夏婵拽着,一手还不忘记给夏婵扯着旅行箱。
看着夏婵因为羞愧在京城的街头暴走,李尘嚣微微翘起了嘴角问:“夏小婵,你知道往哪走嘛,就走得这样快!”
一经提醒,夏婵才知道自己可能走得不对,停了下来,回头问他:“往哪走?”
逗夏婵真是太有意思了,李尘嚣凑她耳朵边说:“叫声老公来听听,我就告诉你。”
他突然间的靠近,让夏婵在帽子外只露出的耳垂一下子就红了,和她的小脸一样红,只有李尘嚣知道她不是冻的,她是害羞。
因为他见过夏婵在东北数九寒冬冷天,在屋外鼓捣小半天,就为了堆个她满意的雪人;也见过她打雪仗的时候,被人打了满脖子的雪,她都不喊冷,可军区大院把那个打她的人按进了最高的雪堆里,硬是灌人一脖子的雪,差点没给对方埋雪里,生生解了恨才回屋,她一点都不怕冷。
李尘嚣没想到的是,夏婵四下张望了之后,冲着他轻启朱唇的叫了一声:“老公。”声音很小,可是耳朵尖的李尘嚣还是听见了。
他凑过去问:“什么?老公没听见?老婆大人,你行行好,大点声!”
夏婵知道他是故意的,咬着自己的后槽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冲着李尘嚣喊:“老公!老公~老公~~~你听见了嘛?老公!你这助听器戴着,可还好用!!”
这回李尘嚣彻底听见,不广是他听见,对面马路上的行人都听见了,引来不少人张望,大多都是在看他的耳朵,甚至还有人摇头感叹,好好个小伙,咋说聋就聋了,这媳妇还挺好看的!
看着夏婵冲着自己眨眼睛,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老婆,你赢了!老公带你吃饭去!”
哪有什么方向不方向,他是舍不得夏婵那小白靴再给马路上压了,十个小时的车程,估计她都得累坏了,手一挥叫了车,抱着夏婵就去吃饭了。
李尘嚣吃没吃饱,夏婵不知道,自己反正是被京城的老火锅给撑到了。两个人还特意去了最热闹的酒吧去坐了一会儿,就为了倒数新年,随着倒数结束,夏婵就被眼睛都饿蓝了的李尘嚣抱回了酒店。
京城这三天,李尘嚣负责带夏婵到处逛,到处吃。
他负责喂饱他的夏小婵,而夏婵负责喂饱李尘嚣。
夏婵的食量有限,李尘嚣却没有限,这三天生生的逼着夏婵将所有他想听的称呼,想听的话,都说了个遍,才放过她。
第三天的夜里,夏婵就要坐车返回东北了,白天怎么都起不来了,什么去这去那的行程全取消了,干脆就只窝在宾馆,喂饱李尘嚣。
恋人就该抵死缠绵,要不然对不起这月满,对不起这甜心。
下午时分,夏婵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睁开眼睛就看见李尘嚣支着头,侧躺在身边,手还绕着她的发丝,一下又一下的,见她醒来问:“饿不?”夏婵摇摇头,李尘嚣又问:“渴么?”夏婵点点头。
李尘嚣下床拿来一瓶水刚要递给夏婵,却又收了回来仰头喝了一大口,俯身吻上夏婵的唇,将水喂到了夏婵的唇中,喂完还不忘用挑弄一下夏婵的小舌头,夏婵被他的这一动挑逗的唇边轻轻的溢出水滴,他却毫不客气的舔走了。
舔完还不忘自己擦一下唇边的水渍,目光贪婪的看着床上的夏婵,夏婵被他看的坐了起来,她不能再继续了,她腰都折了,她冲着李尘嚣喊:“你,你别过来,你再这样你会失去我的!!”
李尘嚣听见她丝毫没有力度的威胁笑的像个孩子,他是真的很开心,他没想过夏婵会来京城看他,更没想到这次的夏婵这样乖。
以往不会叫他老公的,也不会这样温顺,这次任他予取予求,任由他提的各种无理要求,她都满足他了,熨帖的很。
看着她太累了,都晕过去了,李尘嚣本也没打算再继续的,上了床,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说:“你不乱动,我什么也不会做了,一会儿带你吃饭,你还得坐一夜火车呢。”
他的话很受用,夏婵就这样在他的怀里一直呆到吃饭,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李尘嚣告诉夏婵,等自己妈妈从国外回来,他就跟家里公开与夏婵的恋爱关系,叫自己母亲把夏婵弄到京城来。
夏婵偎在李尘嚣的怀中,贪恋的蹭着他的脖颈,嗯了一声,闭上眼睛,眼皮深重又酸涩,还好今天晚上就走了,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住李尘嚣这深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装得下去,这离别的苦,还是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吧。
夜晚的京城不太冷,吃过饭后李尘嚣不舍的送夏婵去车站,他心里不太得劲,这不得劲让他又想起那一年,夏婵躲他,回姥姥家的感觉了,难过的心沉甸甸的。
这个感觉太特么不好了,李尘嚣暗自下的决心,再见夏婵,决不分离。
上车之前,夏婵将自己的围巾摘了下来,替李尘嚣围好,还亲手挽了一个松垮的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我知道你生日还要很久,怕到时候我赶不过来。这是我打工赚钱买的羊绒围巾,不是什么大的品牌,不过我帮你试戴了一下,还挺软的,也挺暖的……”
夏婵觉着自己的手背被一滴湿润的液体砸到,那是她自己的眼泪,所以她说到这的时候一直不敢抬头看李尘嚣,只是低着头看那围巾,那条她花了三千多,大学打了半年工才攒够钱买的围巾,仿佛这围巾就是她的全部,她想把自己全部的世界都留给李尘嚣,可惜她没有世界,她只有这一条围巾,一条带着她自己温度的羊绒围巾。
她没抬头,眼泪掉在手上,车站夜晚的灯光阴暗,李尘嚣一时没能发现,可是她忍不住的颤抖引起了李尘嚣的注意,他抬起了夏婵的脸,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李尘嚣的心好像被人用重器狠狠的击了一下!疼得他喘气都有点慢了一拍。
要不是自己母亲快从国外回京,他和夏婵马上就能在此团聚,他可能这一刻就抱走夏婵,不让她再回东北,他连书都不想读了,就这样把夏婵锁在自己的家里,什么也不干,他就想天天抱着夏婵,再不受这分离之苦,哪怕是短暂的也特么不受!!
李尘嚣心疼的声音颤抖:“小婵,要不,咱不走了,你现在就留下,学校的事儿我叫我妈想办法,你就留下来,在京城你想学习,还是想工作都行,你就和我一起,好不好。”
夏婵的眼泪是这几天感情积攒的太多,不自觉的溢出来的,她摇摇头,哭过的眼睛略有酸涩,可哭完就好了。
她振作了一下精神,眨了两下眼睛,将眼中最后的眼泪逼尽,李尘嚣用手揩去她的眼泪,她笑着说:“小嚣,生日快乐,我会想你的!”
她已经好久不叫李尘嚣“小嚣”了,这还是他小时候叫她小婵姐姐时候,夏婵对他的称呼。这一声“小嚣”叫得李尘嚣心都快碎了,抱着夏婵,双手揉着她的腰跟后背,最大限度的贴近夏婵,要是能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就好了,那样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上车之前夏婵用尽全力的微笑跟李尘嚣挥手告别,她希望李尘嚣对自己最后的印象是微笑的自己。李尘嚣看到了她腕间的红豆,那红豆上下的窜动着,划过夏婵手腕的痣。
车开的时候,夏婵面向车窗的脸感觉到一丝冰凉,她知道自己哭了,但隔着车窗,李尘嚣应该看不到了,他就这样跟着车跑到他再也追不上的地方,眼泪来得很快,止的却很慢。
就像有些人,喜欢他很容易,忘记他却很难。
李尘嚣,我喜欢你,只能到这了!
夏婵的头轻轻靠在窗边的玻璃上,看着逐渐向身后远去的夜色,数不清的灯光,看不尽的长夜。
车厢里放着过期的音乐,张清芳的《出嫁》:
红红的烛火在案头
我的心也照得发烫
红红的双喜映眼中
脸上却挂着泪两行
总会有这么一天
天真的一切都得走远
我不知所措
怎能不教我心慌
昨天的潇洒少年郎
今天要变成大人样
掩不住嘴角的轻笑
全都是期待和幻想
她长得什么模样
有没有一卷长发
和一颗温暖包容的心房
对或错有谁知道
能不能白头到老
有没有和我一样
我用一生一世的心
等待一生一世的情
也许是宿命也许是注定
我真的希望能多点好运
我用一生一世的心
换你一生一世的情
牵你的手
夏婵觉着,可能连音乐都在和自己较劲,这歌明明就那么欢快,怎么听在自己的耳中这样悲伤。
原来自己和李尘嚣不是宿命,只是过客。
过客一生一世的心换不来宿命一生一世的情,她没告诉李尘嚣,门前的苹果树结的果子,很酸,很涩,真的特别难吃。
夏婵吃了第一口,就知道很酸涩,可她还是哭着把那个苹果吃完了,那是她的苹果树上结的第一个果子,她妈妈当时还被她哭的样子吓到了,问她为什么哭?
她说苹果真是太酸了,真的太酸了。
夏母永远不知道为什么那样不好吃的苹果,自己的女儿还非要哭着吃完,她最后轻抚女儿的头顶还安慰她说,树上的第一个苹果都不好吃的,明年、或者后年,过两年再结的果子就好吃啦!哭什么呢……
夏婵点点头,眼泪流的更凶了……
李尘嚣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别,就是十年。
夏婵发了一个到家的消息后,就彻底没了音讯。
他甚至都还没能跟母亲说自己恋爱,他想母亲把一个女孩安排到京城来,跟他一起学习也行,进唐氏也好,或者她想做什么,不做什么都行,他想要一个女孩儿,那女孩还在东北,他不想日日忍受这相思的苦,只是那女孩却再没有音讯。
夏婵走了,跟学校那边带着实习的单子就走了,她这一走,所有的毕业手续都是托同学帮着办理的,再没有人能找到她。
从京城回东北后,夏婵在车站直接买票去了深市,给父母寄了封信,言明自己喜欢上一个人,一个父母不会同意的人,她与那个人去南方闯荡,会定期寄钱回家,叫父母勿念。
给夏勇留了个电子信箱,用来勾通。这些年她就像天边最遥远的那颗星一样,远远的闪着寒光,只有汇款单证明着她在这个家的存在,或者是说存在过……
再无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