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的气氛无比安静,室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雨滴落哒哒落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在室内二人耳中格外清楚。
章嘉玉坐在自己弟弟的书桌旁,手里摆弄着那些章衍之捣鼓出不知什么用途的小玩意,用来打发时间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无聊至极。
之所以还停留在章衍之的房间,是因为章衍之的举动令章嘉玉十分困惑,就那么一个人站在卧房的正中间,转眼过去已经是一炷香的时间,嘴里似乎不停再自言自语着什么,有时还动不动当着自己的面做出扒开上一露出胸膛的不雅之举。
要不是章嘉玉心中后怕自己前脚刚刚离去,后脚章衍之恐不会做出类似自杀之类的举动,因自己的性情使然没能挽救自己弟弟的性命会成为自己一生的噩梦,自己早就弃章衍之而去了。
渐渐旳章嘉玉有些疲惫,便将自己的藕荷小臂搭在书桌上撑起自己的小脑袋,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子似闭微张留意着章衍之。
章衍之猛然一拍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并没有管在房中一直在陪自己的章嘉玉,随便从衣架上拿下一件长褂披在身上,慌慌张张地蹬上长靴,就那样在没有携带任何雨具下,顶着细雨快步走出房间。
章嘉玉拿起房门一侧的一把油纸伞,急忙跟上自己弟弟。
在王府里不少站在回廊里躲雨的仆人,都看到自己家的小王爷敞着长褂露出里面单薄的中衣,步伐匆忙行走在院落里也不顾泥渍是否会溅到自己的身上,而小郡主在后面一手提着裙摆一手举着一把油纸伞紧紧跟着,但不管小郡主怎么加快脚下的步伐都追不上一往无前的小王爷,这种小主子间追赶的戏码在一些新来的仆人眼中颇为新鲜便多看了几眼,但不一会就有前辈过来警告他们不要将此事外传,要记住自己是在乘王府做仆,要懂得分寸。
穿过三个院子,章衍之凝神望去,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于是便小跑进亭子里,嘴中大口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想的没错,你果然在这。”
正在和友儒刻苦钻研着象棋的章元宰看向有些鲁莽行为的章衍之,浑身上下溅满了泥点子,披在身上的那件褂子早已被侵透,雨水一直从头发里渗出划过脸颊由下巴滴落在地上。
坐在石凳上的章元宰向后挪了挪身子,面容上一脸的不情愿,用嫌弃的语气说道:
“虽然你的身份贵为小王爷,但是在王府中你也要注重身份才是,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不怕被仆人耻笑吗?”
章衍之自是不会惯着这位皇子的率真性子,深深白了对方一眼后,将头侧向像一块木头笔挺坐在另一侧的友儒,开口问询道:
“你可知这世界上有什么功法秘籍是在梦境中传授的?”
听到章衍之如此询问自己,友儒本就木讷的面容逐渐变得更为僵硬,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而章衍之就伫立在那焦急等待对方的回复。
看到气氛逐渐达到冰点,章元宰便对着章衍之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三人略显尴尬的宁静:
“什么梦中传功?我看你该不会是没睡醒吧?”
章嘉玉这时才迟迟赶来,章衍之在快步疾行中都是选择近路而行,穿过花园时也没有去走那些曲曲折折的回廊,而是直接在雨中花园的泥巴上掠过,但身为女儿身的章嘉玉自是对自己的华服颇为爱惜,看着章衍之前进的方向便猜到,章衍之不会跑出王府,于是便放慢自己的步伐穿廊而来,这才慢了片刻。
看到章元宰向自己投递来疑惑的目光,章嘉玉为其解惑道: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从府外被人送回来之后,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言语,好像是什么老道士,什么心法之类的。”
章元宰眉头一皱,半信半疑对着章衍之问道:
“喂,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被高人在梦境中点拨一二了?”
“我骗你做甚?”
说完章衍之便扯开自己的中衣,也顾不上自己姐姐在身边这样做会有失体统,将自己的胸膛裸露在外,抬起手用力地向两胸之间的位置指了指。
章元宰先是面容一沉,随后抬起头看向章衍之,眼神中夹杂着几分怒意说道:
“你别以为凭你我之间的交情足够深厚,你就可以这么耍我。”
章衍之继续用力指了指胸膛处,被手指用力按压胸膛的肌肤上微微泛红,可见章衍之心情的急切,嘴中焦急询问:
“你们难道什么都看不到吗?”
章元宰见对方话语颇为恳切并不像在有意在刁难自己,便将目光看向章嘉玉,章嘉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和章元宰一样毫无头绪,于是将目光投向另一侧始终沉默着的友儒,目光里透露着渴求的意味。
细雨过后的凉亭中,三个人就那样焦急等待着友儒的开口解答。
有儒正了正身子缓缓开口:
“我自幼习武都是有老师指教的,也就是说对于一些古籍上记录的功法我向来只知晓个皮毛而已,所以对方究竟传授给衍之什么心法我无从考究,但如果对方真的如同衍之所说的那样,可以在梦中传授功法的话,我想此人的实力绝对在我之上。”
章衍之对此回答自然是不满意的,于是便坐在空余的石凳上,将自己的经过大概讲述给了众人,随后长长叹出一口气说道:
“有儒说的这点我自是知道的,可是你就不对这个老道士的身份好奇吗?就算如今四国境内高手如林,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足以称霸一方的高手为什么非要传授我心法呢?”
章衍之隐约想起自己与老道士的对话,语气中带有惊讶意味说道:
“这个老道士会不会是一品高手?”
此言一出,在场除章衍之之外的三人面部表情都随之一僵,尤其是那个武痴友儒两颗眼珠都要瞪出眼眶了。
俄顷章元宰将手中把玩的那枚“相”放回棋盘,正色道:
“绝无可能,当今酆朝一共才三位一品高手,他们每一位我都十分了解,根本就没有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老道士,其他三国的高手那就更不可能了,这样一位超凡脱俗的高手进入大酆版图的那一刻早就让密探盯上了,一般都会先好言劝之让其折返回国,如若不从那就兵戈相向。又怎会让他来到这翁城。”
章元宰伸手拍了拍章衍之的肩膀,嘴中安慰道:
“既然事已如此了,就不要多想了,有一门武艺傍身在面临危险时何尝不是一种底气,既然友儒在这我看不如你和他二人之间比试一场如何?”
这句话正好应了友儒所想,由于章元宰近一年里多半时间都逗留在王府里,友儒自然要随身保护其安全,便从那时起许久没有在擂台上与人比试过了。
听到章衍之偶遇高人点拨并传授其高深心法,友儒在心里第一时间不是羡慕对方,而是想着一定要与其过个两三招,这便是一个武者对武道的痴迷。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庭院中空闲的草地上,中间大概间隔了五个人的身位,刚刚下过雨的草地上遍布着泥土的味道,空气还略微潮湿,但这并不影响另外两人在旁观望。
在出手前章元宰就叮嘱过友儒一定要点到为止,毕竟章衍之是刚刚习得心法,如果重伤对方自己在乘王府也没有颜面在呆下去了。
友儒抬手在胸前抱拳拱了拱手,章衍之也效仿着对方的动作还礼,刚刚摆好架子的章衍之下一刻就看见友儒的身形一躬,如一头蛮牛般向自己冲来,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随即被顶飞,身子在泥泞的草地上不知道滚了多少圈后才停了下来。
本就布满泥渍的衣裳,这下是彻底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了,章嘉玉连忙跑到章衍之的身边询问有没有受伤,章元宰则是走到友儒身旁,责怪道:
“我不是让你下手轻点吗?”
友儒显然也是没想到自己会一招制胜,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脸困惑道:
“我刚刚那一招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如果是入品的武者应该会很轻松就能接下才对。”
听到友儒这么说,章元宰自是读懂了话中的意思,总而言之就是现在的章衍之别说是什么高手,连六品武者都不算。
看着艰难在地上爬起的章衍之,章元宰自言自语道:
“这小子不会真的在耍我寻开心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