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卫国顺势抢下秦玉成手中的酒瓶,大咧咧的说道:“相信有用吗?要是真能重活一回,世界上就没这么多后悔事了。”
“是啊。要真能重活一回,世界上哪还有这么多后悔事。”
秦玉成抢过黎卫国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猛地把手中的酒瓶往地上一摔,大声唱道。
“我要从南走到北……”
“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
但不知道我是谁
假如你看我有点累
就请你给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经爱上我
就请你吻我的嘴
“……”
夜半三更,寂寞一曲,秦玉成唱的声泪俱下。
前世,他功成名就时,也曾想着纵情声色,以此来忘掉李玲,忘掉自己的年时的鲁莽和遗憾。
可当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的时候,又该如何把握?
孩子没了,李玲的心伤透了。
一个遍体鳞伤的女人,又如何能让她回心转意?
最重要的是,秦玉成再也无法原谅他自己!
前世,他不知道离婚的真正原因,只是单纯的活在遗憾之中。
可现在……
知道离婚真相的他,有的岂止是遗憾!
就像他说的,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是他那该死的一脚,踹掉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骨肉!
护城河边,秦玉成哽咽着吟唱。
黎卫国却瞪大双眼,他认识秦玉成那么多年,还从没听秦玉成唱过歌。
尤其是这歌……
好优美的旋律,好伤心的歌词。
谁写的?
怎么没听过?
见秦玉成还在边唱边落泪,黎卫国强压着一肚子的好奇,静静的听着。
直到秦玉成吼完最后一嗓子,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
黎卫国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巴。
“哎,每次都这样,一喝多了就让我背你回去,我咋恁倒霉。”
“罢了,罢了,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
月上中天,月华如水的夜晚,四九城国营肉联厂的护城河边,一个壮硕的身影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艰难的向职工宿舍走去。
月光之下,身影被拉长。
秦玉成趴在黎卫国的背上,迷迷糊糊的说着醉话。
“小玲,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
听到这话,黎卫国又是一声幽叹。
“现在知道不舍得了,早干嘛去了。”
黎卫国正打算埋汰几句,秦玉成后面的话让他老脸黑成一片。
“胖子,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
黎卫国只当秦玉成是喝醉后胡言乱语,怪道:“醉了就老老实实睡觉,咒老子死干什么。”
第二天。
宿醉后的秦玉成揉着胀痛的脑袋从木板床上爬起,就看到桌子上摆着几根老油条,旁边的搪瓷茶缸里被倒满了水,还有一张字条。
歪歪扭扭的字一看就是出自黎卫国的手笔。
“桌上有吃的,我去看大广场看文艺团的演出了。你心里有啥苦,等我中午回来再说。”
“这个死胖子……”
秦玉成把字条揉成一团,扔到旁边,抓起油条浑沦吞枣的吃了下去。
本想出去走走,看看文工团的演出,可头疼的厉害,又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就被黎卫国摇醒。
“起来,吃饭了。”
黎卫国指着桌上刚打来的热腾腾的饭菜。
“今天市文艺团来表演,食堂里加了肉菜,我给你打了猪肉炖粉条。有什么话,等吃完再说。”
秦玉成心中微暖,这个死胖子还是那么会关心人。可惜,就是面相凶了点,若非这面相,也不至于……
秦玉成摇了摇头,扒拉几口饭后,腾的一下坐直身子。
“胖子,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呃……几个意思?”
黎卫国以为秦玉成想开了,准备接受离婚的事实。
“我决定辞职!”
“啥?你脑子瓦塌了?”
黎卫国惊的站了起来,指着秦玉成的鼻子破口大骂。
“屁大点事就不干了,你以为现在工作好落实啊!当初要不是玲玲拜托她爸帮忙,咱还在乡下掰苞谷呢。”
当年黎卫国是和秦玉成、李玲一起下乡插队。
深知插队的苦。
后来在李玲父亲的帮助下,进了国营肉联厂。
虽是个屠夫,可总比在乡下吃苦强百倍。
至少这里每个月35块的工资够买肉吃,还有闲钱抽烟喝酒。
黎卫国认定秦玉成是受不了刺激,脑子进水,苦口婆心的开导。
秦玉成却坚定的说道:“胖子,我看透了。在这里我一年最多赚几百块钱,根本不可能挽回李玲。”
“那你以为不干了,就能挽回李玲了?”
黎卫国气的牙痒痒,现在外面多少返乡的知青求爷爷告奶奶的想落实个工作,哪怕是扫大街的环卫工人。
这家伙倒好,为了个女人,连国营企业的铁饭碗都不想要了。
秦玉成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窗边,指着外面‘欢迎市文艺团莅临肉联厂表演’的标语道:“树挪死人挪活,胖子,我的第一步目标是辞职后,进文艺团工作一段时间。”
“噗嗤……”
胖子气笑了。
是,他昨天听秦玉成唱歌,唱的是挺不赖,都赶上磁带里的大歌星了。
可市文艺团是说进就进的吗?
论职级,市文艺团的职级还在肉联厂之上,那可是铁饭碗中的金饭碗。
每个月拉拉胡琴,唱唱歌跳个舞就能领到50块的薪水,还不算应邀表演的油水。
而且文艺团的编制就那么些人,要求还高,多少人找着关系都进不去呢。
听听秦玉成刚说的,先进文艺团工作一段时间?
当文艺团是什么地方?想去就去?
“哥们,别怪我打击你,文艺团……”
黎卫国话还没说完,秦玉成已经抢先道:“我有办法,就是需要你帮忙。放心,不确定能进文艺团之前,我不会辞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