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市文艺团的领导,也是干部,张岐山自然是认识李学农的。
只是他对李学农的印象不是很好。
在张岐山的印象里,李学农是个很会利用职权,谋取方便的那种人。
张岐山甚至预感到,可能不用到明天,就会接到李学农办公室的电话。
有个什么什么亲戚,挺有艺术天赋,他的歌你也听过。这样的人才待在肉联厂着实屈才了些,类似的话。
而这恰恰是他最厌恶的。
作为一个老艺术家,张岐山最讨厌裙带关系。
所以,从他得知秦玉成是李学农的女婿那刻,对秦玉成的印象就差了。
艺术家,思想总是清奇的。
他已经认定这一切都是李学农在背后谋划,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女婿进文艺团工作。
所以从秦玉成上台,就没正眼看过。
反倒是一旁的台柱子方翠翠满脸好奇的打量着秦玉成。
倒不是因为秦玉成长的帅。
而是因为她想知道秦玉成哪来的自信,真以为会唱几首歌,就能和文艺团的专业人士一较高下了吗?
“同志,话筒给你!”
舞台上,满脸阴郁的肖旭见到一身工装的秦玉成上台,把手中的话筒递了过去。
末了,还来了句:“会用吗?要不我先教教你怎么用话筒?”
言语之中,带着讥讽。
秦玉成懒得搭腔。
呵呵,瞧不起谁呢?
这种老式的有线话筒还用你教?
秦玉成熟练的一手握着话筒,一手轻拍。
‘砰砰’
‘砰砰’
又吹了两口气。
“试音,试音。”
台下的工友笑成一片。
“秦玉成,唱一个。”
“秦玉成,别丢了咱们肉联厂的脸。”
“……”
肉联厂职工的情绪极其高涨。
80年代,工人们还是非常团结的,极具团队意识。
不管是早先被黎卫国交代好起哄的,还是那些前来看表演的,见自己的工友上台,一个个叫疯了,气氛之浓郁,比上午方翠翠演唱时候还要高。
张岐山的脸色更黑。
旁边的韩坤见状,不得不拿起桌上的话筒喊道:“同志们,安静!安静!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喊了好几遍,才把嘈杂的声音压下去。
等到会场安静下来,方翠翠拿起话筒问道:“秦同志,你要唱什么歌,我给你安排伴奏。”
说着,方翠翠扬了扬手中的曲目表。
秦玉成转头客气的说道:“谢谢,我要唱的歌你们准备的磁带里应该没有。”
“那需要现场伴奏吗?”
方翠翠又问道。
现在是1980年,磁带早已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市文艺团演出的时候,一般采用磁带播放伴奏和现场伴奏两种。
方翠翠也是好心,担心秦玉成的唱功太差,影响了整场联欢的效果,有个伴奏,起码听上去不那么尴尬。
哪知秦玉成又摇了摇头:“不用,我怕他们跟不上节奏。”
这话一出,整个文艺团的成员全都脸色一变。
尤其是文艺团的乐队。
跟不上节奏?
当我们是乡下戏班子拉弦的吗?
张岐山更是气的嘴角抽搐,强压着愤怒道:“不要伴奏,那就清唱。秦玉成同志,请开始你的表演。”
秦玉成哪看不出张岐山是动了真怒,也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语不当。
可木已成舟,只能硬着头皮拿起话筒。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各位工友,下面我给大家带来的歌曲是《天地龙鳞》。”
简单的开场白后,秦玉成把话筒递到嘴边,双眼微闭,开始酝酿。
下面的工人们倒是没什么想法。
他们文化程度都不高,平日里就算听歌,也是听个热闹。对歌名倒是没什么想法。
可台上文艺团的人却不一样。
听到‘天地龙鳞’四个字,张岐山微微皱眉:名字不错,倒是霸气,只是……有这首歌吗?
方翠翠娥眉轻佻,扭了扭腰坐正身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秦玉成,等着听。
因为她也没听过这首歌。
又过了差不多半分钟,就在众人期待之时,秦玉成突然睁开双眼,低沉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场。
“这江山,我起笔 ,民族血脉又几万里”
“几世纪,六百年里,龙的传人历经风雨。”
没有任何伴奏的清唱,只是简单的两句,方翠翠的脸色变了。
“团长,这歌你听过吗?好优美的旋律。”
张岐山的表情也从最开始的愤怒,变成惊异:“好词!先别说话,听他唱。”
“这京畿,中轴地,一如君子气节不移”
“九龙壁瓦上琉璃,历史从这衰落又崛起。”
又是两句低沉的吟唱后,秦玉成猛然拔高声音。
“这龙鳞,却曾经铿锵落地犹如碎冰”
“一片鳞一寸心,故事飘摇我不忍听”
“人守礼心守静,悠扬古琴弹君子心”
“我清醒等回音,盘旋泱泱华夏文明”
“敬过去我落笔,东方辽阔的黄土地”
“山水里泼墨抹去,只见嶙峋的华夏骨气”
“紫禁城神武门,多少沧桑铸造中华魂”
“我继承文化深耕,突破变局去扭转乾坤”
秦玉成的声音忽高忽低,声色转变,腔调回旋。
越唱越起兴,越唱越有感觉。
完全没注意到台上文艺团的众人惊讶的表情。
尤其是方翠翠,已经掏出笔记本记歌词了。
“这龙鳞却曾经,铿锵落地犹如碎冰。”
“一片鳞一寸心,以小成其大我坚信”
“将民族的命运,昂首抬起再次复兴”
“游天地寻龙鳞,龙的血脉蔚然成林”
“……”
临时搭建的舞台上,秦玉成唱的极其投入。
这是首他穿越之前刚爆火的一首歌曲。
歌刚出现的时候,他也因为喜欢歌词,没少练习。
穿越了,在1980年的四九城唱响方闻三所创,王立红演唱的《天地龙鳞》,秦玉成有种自己还在未来的感觉。
高亢激昂的腔调似乎有着无形的魔力。
台下的工人、台上的领导,连文艺团的伴奏乐队,全都跟随着秦玉成小声的哼起来。
直到一曲唱完。
秦玉成才深深的吸了口气。
对着台下的工友鞠了个躬。
“献丑,献丑了。”
‘噼啪’
‘噼啪’
‘噼里啪啦……’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从第一声掌声响起,不过数秒,整个会场上,数千工人全都热烈的鼓起了掌。
“好!”
“唱的真好听,秦玉成,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我们没听够。”
“对,再来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