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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云朝裴大将军的嫡长女三岁丧母,自幼在边关长大,能文能武,长相倾城,是骁骑营中有名的玉面女将军。长大后,皇上赐婚于裴将军之女与恭亲王府的世子爷,同父异母的妹妹不想嫁便将她召回顶替,自此,云京的人才知道裴家还有这么一位素未蒙面的嫡长女。……云京皆知,恭亲王府的世子爷俊美无双,文采过人,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身娇体弱一推就倒。当伪装被撕开,裴锦初爆粗口,什么身娇体弱,他明明壮的像头牛!一对一/双洁/女宠男/欢喜冤家
主角:裴锦初,肖奕 更新:2023-03-10 20: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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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裴锦初,肖奕的其他类型小说《成亲后世子爷被将军娇养了》,由网络作家“雾雨灵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云朝裴大将军的嫡长女三岁丧母,自幼在边关长大,能文能武,长相倾城,是骁骑营中有名的玉面女将军。长大后,皇上赐婚于裴将军之女与恭亲王府的世子爷,同父异母的妹妹不想嫁便将她召回顶替,自此,云京的人才知道裴家还有这么一位素未蒙面的嫡长女。……云京皆知,恭亲王府的世子爷俊美无双,文采过人,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身娇体弱一推就倒。当伪装被撕开,裴锦初爆粗口,什么身娇体弱,他明明壮的像头牛!一对一/双洁/女宠男/欢喜冤家
云京,怀化将军府。
“爹,我不要嫁给肖世子,他可是个病秧子,我若是嫁过去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寡妇。”
“呜呜…我不能嫁给他,我心里只有清宁哥哥…爹你替我想想办法吧,你去和皇上求求情,求他收回旨意,女儿求你了…”
古色古香的女子香闺中,裴盛安一身粉色长裙,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生的明艳动人。
可此时,那双澄澈如小鹿般的眼睛蓄满了泪水,跪在一名中年男子脚边哭的梨花泪雨。
继夫人刘氏也抱着女儿的肩膀抹泪,她也不想女儿嫁给肖世子。
整个荣京谁不知道肖世子那药罐子的名声?据说身子弱的走路都喘,整日坐着轮椅出行,这样的人娶妻,这不是害人吗!
可刘氏一想到圣旨已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哭的极凶,“老爷,我们安儿以后可怎么办啊?”
裴大将军裴绍叹着气扶起自己的妻女,声音不疾不徐,“你们啊,就是沉不住气,事情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呢,快起来。”
裴盛安闻言站起身来,睁开通红的眼眸望着裴绍,哽咽道:“爹有办法?”
裴绍怜爱给她擦着眼泪,“我最疼爱的女儿,我又怎么舍得你嫁给一个病秧子守活寡?”
“你们是不是忘了,裴家的嫡长女并不在云京,而是在南疆啊!”裴绍的嘴角还噙着笑,提起那个女儿,丝毫没有感情可言。
裴盛安和刘氏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后刘氏满眼恍然。
对啊!
裴家还有个女儿呢,她是裴绍的亡妻所生,一直养在边关外祖家,刘氏都快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
她满眼复杂,想当年她嫁给裴绍时,裴绍的妻子就已经死了两年了,他也被皇上调回云京,当时也曾想过把仅有三岁的裴锦初接回云京的,可是裴锦初的外公不同意,非要将她留在边关。
这一留就是十七年,十七年来裴锦初从未来过云京,甚至很少和他们联系。
刚开始裴绍还偶尔送点皇上给的赏赐送去边关,可是总也等不到裴锦初给他回信,后来就不管了。
这么多年,他们谁也没提过裴锦初的事,以至于,裴盛安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印象十分模糊。
“算算年龄,锦初也该十七了,正是婚嫁的年纪,我这就派人去边关把人接回来,她才是裴家的嫡长女,理应由她来嫁。”裴绍说完,阔步朝着书房走去。
裴盛安有些不安的握着刘氏的手,“娘,那个姐姐,她会嫁吗?”
刘氏安抚的拍着女儿的手,“会的,这是圣旨,她是裴家的嫡长女,不嫁也得嫁!”
虽然她心里也觉得有点对不起裴锦初,那孩子从小就不在她们身边,如今却还要她回来嫁给一个病秧子,这对她着实不公了些。
可亲生的和非亲生的,刘氏到底还是向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大不了等人接回来,多多补偿补偿她便是。
裴盛安听着刘氏肯定的话语,那颗不安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下来,眼底甚至溢出几许窃喜和庆幸。
还好,她还有机会嫁给清宁哥哥,她要把这个消息赶紧告诉清宁哥哥…
裴绍动作很快,回书房写了封书信后便安排了信得过的副将快马加鞭赶去南疆边关。
御书房门口。
八皇子肖清宁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从赐婚的圣旨下达后他就跪在门口恳求父皇收回成命,成全他和裴盛安。
可皇帝理都没理,一直在御书房里平静的批阅奏折。
不多时,一个侍卫急匆匆的从宫门赶来,看到还倔强的跪在门口的肖清宁,连忙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肖清宁抬起被太阳暴晒而通红的脸,眸子发亮,“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裴大将军已经派人去边关接人了,消息是裴大小姐派人来府中告知的。”侍卫点头回应着。
肖清宁一脸喜色,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眼睛看了一眼御书房的门口,没想到啊,父皇也有被人摆一道的时候。
他吩咐道,“扶我起来,我们回府。”裴盛安不用嫁了,他也没必要在这跪着了。
待二人走远了,总管太监何忠迈着小碎步进了御书房,对还在批奏折的皇帝道,“皇上,八皇子走了。”
皇帝一身龙袍,端坐在椅子上,年过半百,但身体依旧硬朗,周身都围绕着久居高位才有的威严。
闻言,他握笔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看着何忠道,“何时走的?”
“回皇上,就刚才,好像是府上的侍卫把人劝走了。”何忠弓着身子小心的回道。
皇帝放下手中的毛笔,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微微眯起。
以老八的性格,他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弃裴盛安,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离开的,一定和裴盛安有关。
裴绍那个老东西,又在耍什么心眼?
“影一,去看看裴府现在在干什么。”他对着空气吩咐了一声,御书房内的气息瞬时少了一道。
……
两月后,南疆边关。
军营中宽阔的校场内,女子一身银色铠甲坐于枣红色的骏马之上,腰间还挂着长剑。
她身姿挺拔,清丽绝美的容颜一派严肃,目光紧盯着那一队辛苦对练的女兵们。
没错,这是一处女子军营,整个营地都看不到一个男人,全是女人们身着甲胄。
正在训练的女子军正是南疆边关赫赫有名的先锋营,都是由女子组成的女子军,她们是比男人还悍不畏死的士兵。
而裴锦初如今是皇上亲封的正四品飞鸾将军。
“将军!将军府传信说,云京来人了,点名要见将军,大将军让您速速回城!”一个女兵小跑来到裴锦初马下禀报道。
闻言,裴锦初清亮的眸子落在女兵身上,缓缓开口问道,“来者是何人?”
“回将军,听说是怀化大将军身边的副将,有重要的事情找将军您。”女兵恭敬的回道。
裴锦初垂了垂眸,半晌她扬声叫道,“云樱!这里交给你了,我回去一趟。”
“是。”云樱抱拳回道。
城内,神策大将军府,裴锦初快马回到府里,在门口利落的翻身下马,马上就有侍卫有眼色的过来接过缰绳,她大步朝着府内厅堂走去。
走进厅堂,就见自己的外公和外婆坐在椅子上,二人脸色都很是难看,一旁坐着风尘仆仆的男人,面对二人好似要发火的脸色,男人的坐姿都显得很拘谨,茶水都不敢碰一下。
裴锦初瞧着这氛围,含笑叫了句,“外公,外婆,这是怎么呢?谁惹你们不快了?”
“你回来啦。”牧外公看到外孙女,眼神儿很是复杂,那掺杂着不舍,愤怒,不甘,怜惜…的神色,反倒让裴锦初好奇不已。
那坐在客座的男人也在打量着裴锦初,初见时的第一印象,好一个英姿飒飒的女儿郎啊!
不愧是裴大将军的女儿,瞧这一身铠甲戎装,比男儿还要有风度。
裴家这一代除了这位嫡长女,就没人在军中有什么建树了,云京几位小姐公子都不喜参军,个个走的都是文官的路。
而以裴锦初现在的官位,将来继承裴家军都绰绰有余,这么个宝贝,嫁给肖世子真是可惜了。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大小姐,末将是裴大将军的副将,我叫方达,是将军派末将来接大小姐回家的。”方达对着裴锦初恭敬的说道。
裴锦初疑惑,为什么突然要接她去云京了?
就见牧外公拿过一纸书信递给她,沉声道,“你看看吧。”
裴锦初接过书信快速阅览,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等看完了,她沉默了片刻道,“何时完婚?”
“呃…末将走的时候,礼部还没有给出具体的吉日,应该是需等大小姐回到云京后,再做决定。”方达想了想回道。
“我知道了,我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出发。”裴锦初扬声叫来府内的侍卫,“方将军一路辛苦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些酒菜,你吃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看着方达跟着侍卫走了,裴锦初这才看向牧外公,她叹口气,“皇命难违,我必须得过去看看,外公不用担心,以我的性格,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外婆很是难过,裴锦初可是她亲自带大的,自从女儿死后,她把所有对女儿的宠爱都给了裴锦初,如今刚刚长大就要离开她了。
“我还想着在这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呢,怎么就突然赐婚了呢?”外婆语气很是低落,云京那地方,人人都恨不得揣八百个心眼子,她真怕她的小娇娇去了那算计不过人家,会吃亏。
牧外公看了眼外婆,暗自叹了口气,老婆子不清楚那位肖世子是什么情况,他可是有所耳闻的。
那恭亲王府的世子爷是个十足十的药罐子,那是从小用药养起来的命,他这么能干的小白菜,被那种病猪给拱了,想想就觉得糟心。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皇位难违啊!
裴锦初过去抱住外婆,嘴里还哄着道,“我就去看看,我还会回来的,外婆别忧心…”
……
翌日,当一切打点完毕,裴锦初带上亲信在亲人的目送下,踏上了去往云京的路上。
她这一次出行,外公老两口可谓是操碎了心,牧外公亲自点了一队二十人的骑兵护送,加上她自己的四名心腹,这一行人十分惹眼。
外婆还给她带了好多银子,临走时红着眼睛叮嘱她,出门在外,绝对不能委屈自己,弄得裴锦初心里都不是滋味。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从未离开过南疆,那即是她的家,也是她的根基。
没错,她是穿越者。
前世她是一名军工,说的通俗点,就是在军工厂工作,研制各种武器的生产和科研,因同事意外引爆了一只新型手雷,她倒霉的也跟着死翘翘了。
再次睁眼,她就来到了这个世界,还变成了一个小孩儿。
她那时候才五岁,没有小孩儿以前的记忆,只听外婆说她高烧了三天三夜不醒,最后还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鬼医路过那,凑巧救了她一命,才让她醒过来。
当时她意识到自己穿越后,就开始谋划自己的未来了,毅然决然的再次选择从军,也上过真正的战场,体验过了战争的残酷…
成长至今,如今的南疆也并不是大众人眼中看到的那个样子,它早就在自己的精心培养下,暗地里飞速成长。
那!是属于她的城!
以前早就想到外面去看看了,只是一直没什么理由,这回终于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她走了。
云京啊!
大云朝最繁华的京都城,她来了!
……
“将军,云京可真繁华啊!当真比边关热闹呢。”清秋一双眼睛都不够看了,这一路看见什么稀奇东西都要说个不停,着实聒噪了些。
裴锦初这一行人身着便衣,无论男女皆高马尾,一身骑装打扮,男的英气,女的飒爽,特别惹眼。
这不,历时两个半月,她们终于到达了云京都城,这寸土寸金的地儿就是不一样,连空气中都恨不得弥漫着一股娇奢的气味。
“再穿过两条街就到将军府了,大小姐很快就能看到您父亲了。”方达含笑着说道。
父亲?
裴锦初心中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
她对这个从小到大就没见过面的父亲并不感兴趣,若他真将自己当做女儿,怎么会一次都不去看她?一次都不曾来接她?
父亲,不过就是个称呼罢了。
“咦?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清欢坐在马上还伸着脖子向前张望着。
街道上,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将路都堵住了,离得远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待走近了,才逐渐听得清里面的声音。
“肖世子,您架子够大的,撞了本宫的马车让下人出面认个错就想一了百了,你知道本宫的马车有多贵重吗?你知道若是伤了本宫,你赔得起吗?”女子不饶人的话语很是刺耳,听的裴锦初厌恶的皱眉。
只是,她隐约好像听到了肖世子三个字。
裴锦初不确定的又往前凑了凑。
人群中,肖奕的马车轱辘碎裂,在马车中央微微侧翻着,连带着拉车的马儿也无法站稳,焦躁的踏着步。
肖奕坐着轮椅在街上,身侧有两个侍卫护着,马车侧翻时他撞到了头,左边额头都青了,还受了惊吓,此时一张绝世无双的俊脸比纸还白。
“安和公主,我的人也并不是有心的,你非要揪着我不依不饶到何时?”肖奕的声音沙哑透着无力,好似极为虚弱一般。
安和公主体型偏胖,一身绫罗都遮不住她的肉,圆润白净的脸本该看着可爱,可此时嚣张跋扈的样子,硬生生让那张大脸盘子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她被侍女搀扶着站在街道上,眼中满是对肖奕的不屑和刁难。
“本宫只是想让肖世子道个歉而已,何来不依不饶之说?你们王府的狗奴才连车都驾不好,惊着了本宫,作为主子,肖世子不该道歉吗?”安和公主微抬着脖子,趾高气扬的看着肖奕说道。
肖奕这个要死不死的病秧子,拖了这么多年也不见他死,真是贱命一条!
围观之人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人群中哪怕有几个高门贵府的公子也不会站出来为肖奕说话。
恭亲王府已经没落了,又不受皇上待见,一家子也就肖冠那个庶子还有点出息,空有亲王的头衔,任谁都能来踩一脚。
对此,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皇室那群公主皇子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肖奕脸色很差,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显得极为单薄。他久久不曾言语,微低着头好似受到了极大的屈辱。
裴锦初饶有兴趣的挑眉看着他,未婚夫倒是生了一张好看的脸,是她喜欢的类型,柔柔弱弱的像个小受气包,看着就好欺负。
她没有开口帮他,想看看这位肖世子会怎么处理。
半晌,就听肖奕平静的抬眸道,“很抱歉,我的人让公主受惊了,还望公主莫怪。”
他这般服软,让裴锦初眯起了眼眸,长得好看,就是性子太软弱了一些。
安和公主听到了她想听到的,脸上的表情极为受用,她好似很享受这种凌辱别人的感觉,漆黑的眸子里满是高傲与嚣张。
他想这就完了那是不可能的!
安和公主轻笑道,“好吧,你即已道歉,本宫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只是你撞坏了本宫的马车,是不是也该赔偿本宫啊?”
裴锦初看戏的眼神儿顿了顿,这样也能忍?
那安和公主的马车只是出现了几道擦痕而已,相比较下,肖奕的马车都撞坏了,比她的可严重多了,她怎么有脸让人家赔偿她的?
眼见着肖奕叹了口气就要妥协,裴锦初看不下去了,这未婚夫在云京混的不怎么样啊,人缘也不怎么好,瞧瞧这周围这么多人,没一个帮他说话的。
小可怜自己欺负是一回事,看着别人欺负心里就不太舒服了。
她突然扬声道,“以前都听闻,云京的女子皆是大家闺秀,生的美丽,性格也是温婉大气。可如今一见,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如我们边关女子豁达大度。”
清亮的嗓音骤然响起,将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她脸上。
裴锦初说完还笑看了一眼身边的清欢,她接到自家将军暗示的眼神,立马嬉笑着接话道,“可不嘛,不过就是撞了一下,又没伤没残的,瞧瞧把人为难的。”
清秋也不甘示弱的道,“将军以后可得小心一些云京的这些名门闺秀,她们脆弱的很,当心被人赖上讹了银子。”
安和公主瞧着突然出现的裴锦初,脸色不太好看,“你是何人?要你来多管闲事?”
裴锦初笑了笑,“在下裴锦初,皇上亲封的正四品飞鸾将军,奉旨回来成亲,今日刚进城,有幸见得公主,微臣失礼了。”
少女一身白色骑装,身后还披着红色的披风,容貌清丽,皮肤白净,笑起来十分有朝气,她端坐在马上,英姿飒爽的气质格外的惹人注目。
肖奕黑眸定定的望着裴锦初,她就是自己那位未婚妻了,之前一直以为会是个粗犷野蛮的女人,没想到边关的水也这般养人。
肖奕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这个未婚妻,还不错!
周围吃瓜的人听到裴锦初自报家门,眼中也有惊讶之色。
从赐婚圣旨下达后,裴大将军还有一个女儿的消息也在这四个多月内传的人尽皆知。
裴绍为了不毁裴盛安的名誉,在副将出发后就将裴锦初是裴家嫡长女的消息散播出去了。
圣旨上的确写着赐婚裴家的嫡长女和恭亲王府的世子爷,所以哪怕皇上知道了裴绍钻了空子,也对他无可奈何。
方达见裴锦初嘴上说着失礼,但一直稳稳的坐在马上,丝毫没有想下去参见公主的意思,只能他下马去当好人。
“末将参见安和公主,这位是我们将军府上的大小姐,一直生长在边关,还不太懂得云京的礼仪,还望公主见谅。”方达客客气气的说道。
安和公主上下打量着裴锦初,“你就是裴家那个养在外面的嫡长女?”她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肖奕,语气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可知,你要嫁的是个什么人?”
裴锦初轻笑道,“不劳公主提醒,我都知道,即是圣上赐了婚,那肖世子就是本将军的未婚夫。”
“我未来夫君不小心冲撞了公主,着实不该,但公主一没受伤,看着也不像是受了惊吓,再刁难下去,是不是有点过了?”她语气之中满满的都是维护之意,听的安和公主脸色一沉。
“古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肖奕俩看着都是那么的令人讨厌!”安和公主毫不掩饰对二人的不喜。
裴锦初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那没办法,我又不是银子,做不到人人都喜欢,公主讨厌我们,那以后看见我们俩就躲得远远的,免得公主心里觉得膈应。”
“本宫为什么要躲?该躲的应该是你们两个!”安和公主盛气凌人的道,“你要维护他也行,那就由你替他赔了银子吧,八百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裴锦初瞪大了眼睛,“八百两?你这马车是镶了金边的吗?整辆马车都不值八百两,公主殿下,您这是在碰瓷啊!”
“难道安和公主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要到大街上来碰瓷赚银子了!可你怎么也不挑个有钱的人碰瓷,就我未婚夫这幅病恹恹的样子,你看他像是能拿的出八百两的人吗?”
她故作惊讶的说完又对着周围人道,“就这么个碰瓷讹人的无赖手段你们京兆府尹都不管的吗?云京的治安都乱成这样了?堂堂公主带头碰瓷讹银子都没人声张正义,难道这就是都城云京所有人一贯的作风吗?”
这番话说的安和公主脸色羞臊,她是想为难肖奕,但做法的确属于无赖碰瓷,如今被裴锦初毫不客气的点出来,绕是脸皮厚的安和公主,也觉得面上无光。
尤其是周围百姓们看她那异样的眼神儿,她就觉得难堪。
“萱儿,够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为难肖世子和飞鸾将军了。”道路一侧的茶楼上,传来一道男子清润的声音。
裴锦初抬眸看去,男子一身墨色袍子,面容俊郎,眉眼透着一股子温润儒雅,风度翩翩。
他的话也算是给安和公主解了围。
安和公主也不是那没脑子的,当即便道,“哼,既然是四皇兄替你们求了情,本宫便不与你们计较了!”
“我们走!”她吩咐着身边的侍女随从,一帮人伺候她上了马车,人群自主的让出了道路,安和公主那华丽的马车缓缓驶离。
裴锦初对着楼上的四皇子抱了抱拳,以示见礼,也没说什么感谢话,这人看半天戏了,若真有心劝阻早就开口了,他只不过是在维护安和公主而已。
她控着马来到肖奕面前,居高临下的笑看着他道,“肖世子,你的马车坏了,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府呀?”
肖奕仰着头望着她,乌黑沉寂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裴锦初,他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出一丝戏谑或者轻视的态度,足以证明,她刚刚的维护是出于真心的。
他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无力,平静中带着一抹磁性,“不劳烦飞鸾将军了,我的侍卫能送我回去,将军刚回到云京,路途辛劳,还是快些回府吧。”
他话语体贴入微,眉眼都是温和的。
裴锦初心里啧了一声,还挺体贴的,多好的病美人呀,她很期待以后的日子。
“那好,我就先走一步。”裴锦初看到他额头上的淤青,握住缰绳的手顿了顿,随后从怀中拿出一瓶药扔给了肖奕,“这是外伤药,活血化瘀的,回去擦一擦,你额头都青了。”
主要是那抹青色有点影响美感了,就好像上好的瓷器突然碎了一角,有了瑕疵一样。
肖奕稳稳的接住,瓷瓶上仿佛还保留着少女身上的温度。望着她驾马离开的背影,肖奕低垂着眉眼,手上用力握了握小瓷瓶。
片刻,他轻声吩咐道,“回府。”
“是。”侍卫恭敬的应了一声,推着他的轮椅朝着恭亲王府走去。
四皇子肖亦竹的目光一直落在裴锦初远去的背影上,他温润的眸子深邃黑沉,直觉告诉他,这位在边关长大的裴家长女不是简单人物。
而且瞧她维护肖奕的态度,应当是对肖奕这个未婚夫极为满意的。
他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得知肖奕的病弱后不是退避三舍,反而维护有加。
还有她那个直爽的性子,看来以后的云京要热闹了。
回去的路上,方达小心的提醒裴锦初道,“大小姐,以后您替人出头还是考虑一些的好,那毕竟是公主,得罪皇亲国戚不会轻易善了的。”
裴锦初淡笑的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清秋狐疑的看着他道,“那不是将军的未婚夫吗?将军替自家夫君出头还要考虑什么?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外人羞辱肖世子?”
“再说,公主怎么了?公主欺负人就要忍让了?云京不是向来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挂在嘴边吗?难道那就只是个说辞而已?”
清秋性子直,就见不得人欺负弱小,她们将军的姑爷本来就身子骨差,今日瞧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都觉得可怜。
那安和公主比起肖世子来五大三粗的,没伤没碰的还如此为难人家,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这话要是被安和公主听到了,肯定气的脸红脖子粗,她的身形较比寻常女子的确胖了些,但也不至于被说成是五大三粗啊。
方达被清秋怼的哑口无言,只能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回到将军府,早有人回来通报过了,裴绍身在军营没回来,但府里上到继夫人刘氏,下到姨娘庶子都出来迎接了。
远远的看见队伍出现在视线里,有人激动的说道,“来了来了…”
“姨娘,那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长姐吗?她好漂亮啊!”裴家最小的庶子裴景书站在自己姨娘的身边,小声夸了句。
这话谁都听见了,看到裴锦初的第一反应,真的很美。
一个个还很诧异,边关那么偏远又荒凉的地方,竟也能养的出如此水灵的美人。
裴盛安原也以为长姐会是个粗俗的乡下丫头,没想到长得这么好,气质也这么好,那是在云京名门闺秀身上看不到的英姿焕发。
清冷,明艳,稳重,英姿勃勃……
这样的女子,会甘愿嫁给一个病秧子吗?
裴盛安有些不安的垂了垂眸,她在裴锦初的身上看到了威胁,爹爹若是看到这样的长女,还会舍得吗?
刘氏好似看出了女儿的不自信,伸手握住了裴盛安的手,眼神中有着鼓励,让裴盛安的心稍稍安稳了些。
没关系,她还有娘呢,有她娘在,爹爹就不会不喜欢她。
队伍行至府门前,刘氏嘴角牵起一抹热情的笑道,“终于回家了,锦初一路辛苦了,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院子,
回府里好好休息休息。”
裴锦初下了马,目光扫视了一圈门口的人,她浅浅一笑,“各位久等了,父亲没在府中吗?”
声音清亮,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刘氏含笑说,“你父亲一大早就去了军营,我接到你快到的消息后就派人去找他了,也快回来了。”
“快进府吧,我也给你介绍一下家人们…”她热情的领着人进府。
裴锦初望了望身后的人,“这些人还劳烦夫人给安排住处,他们以后也会留在云京。”她语气极为客气,那声夫人让刘氏脚步顿了顿。
随即面不改色的道,“管家会安排的,你放心,一定照顾好他们。”
“多谢。”裴锦初道了声谢,便跟着刘氏来到了裴府的花厅。
正值金秋,府中的景色也很美,光是一个前院就收拾的很雅致。
来到花厅小坐,刘氏让人给她上了茶,然后一一介绍府里的主子们。
“这是我的两个女儿,盛安和青妍。”刘氏最先介绍了她的两个女儿,府里的嫡女。
裴青妍十三岁,排行老三,挺文静的小姑娘,生的也好看,与裴盛安不愧是亲姐妹,连相貌都有六分相似。
她一直听话的站在刘氏身边,听着自己娘介绍完,她礼貌的叫了声,“长姐。”
裴盛安就比她欢脱多了,她语气亲昵的道,“姐姐,我叫盛安,早就听说我还有个姐姐在边关,今日终于见到了。”
她笑容明媚,“姐姐该早点来云京的,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多好呀。”
裴锦初淡淡一笑,“外公外婆不舍得我走,娘亲过世后,我是他们唯一的寄托了。”
“现在回来也不晚,外公外婆身体可还康健?”裴盛安顺嘴问了句。
“都还好。”裴锦初回道。
刘氏再次开口道,“这是川泽,也从小养在我身边。”
裴川泽本是姨娘所生,但刘氏生不出儿子,将军府不能没有嫡子,裴绍便将裴川泽过继到刘氏名下,从小养在刘氏身边。
他一身青色袍子,个子不矮,气质倒也儒雅,只是没有肖奕那般稳重平和,他眉宇间还有些青涩,少年尚且稚气的声音叫了句,“长姐。”
裴锦初对他点了点头。
“他叫祁年,这是景书,都是姨娘所出。”刘氏看着四公子裴祈年,和五公子裴景书介绍道。
裴锦初乐了一下,这倒是个趣事,嫡母一个儿子生不出来,府里姨娘倒是个个生的都是儿子,想必当初刘氏心里也气坏了吧。
老四裴祈年今年十二岁,裴景书十岁,刘氏介绍过后,二人也乖巧的叫了声,“长姐。”
刚认完人,裴绍就回来了。
一进屋一眼就看到了裴锦初,那张脸太过熟悉,勾起了心中很多遥远的记忆。
“这是锦初吧?长大了,越发的像你母亲了。”裴绍怀念的道,“当初我离开边关时你还不到三岁,如今一晃咱们父女都这么多年都没见了。”
“你还记得爹爹吗?”
裴锦初含笑,“听外婆提起过。”
一句话,打碎了裴绍眼底的那一抹期许,他能听得出来裴锦初语气中的疏离,但他不在意。
“回来就好,以后我们一家人就经常能团聚在一起了。”裴绍坐下后,对她说,“你回了家,婚期也能提上日程了,你安心在府中待嫁吧,嫁衣和嫁妆为父都给你准备了。”
裴锦初问了句,“日子定在哪天了?还有几天?”
“九月初九。”裴绍笑呵呵的说,“礼部选出来的黄道吉日,还有三天了,正好你好好休息休息,就出嫁了。”
裴锦初哦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休息了,我的院子在哪?”
“我带你去。”刘氏起身引路。
这段日子,她自觉亏心,亲自看着下人给裴锦初收拾了一间院子出来,里面添置的东西都是最新的,也是比较贵重的。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被人精心修剪的,海棠树下还有一架秋千。
屋内精美的雕花木床,内室地面上还铺了柔软的地毯,各种瓷器摆件看得出收拾的人的确是用了心的。
裴锦初对这个临时住所挺满意的,客气的道了谢。
刘氏笑容温柔,“你缺什么尽管跟我说,先前也不知道你的尺寸,我明日约绣娘来再给你置办几身新衣裳换。”
“夫人有心了。”裴锦初说。
“那你先休息,我让人给你送热水来洗漱一下,也快到晚膳时间了,我再派人来喊你。”刘氏照顾的很周到。
裴锦初再次道了谢,然后刘氏就走了。
清秋和清欢,白洛和瑶琴各自都背着个小包裹走进来,清秋和清欢年龄不大,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进屋就好奇的在屋里转圈打量。
白洛和瑶琴都是年近三十的妇人了,比较稳重,看着可比清秋二人靠谱。
“这一路你们也辛苦了,去旁边的屋子洗洗,也好好休息养养神,过几天我们又要换地方住了。”裴锦初神色慵懒的吩咐。
“我们不累,等会儿伺候将军洗漱过后,再去休息吧。”白洛笑容温婉,她主动帮忙将裴锦初的包袱放去柜子里。
没一会儿,下人送来热水,裴锦初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换了身自己带来的常服,就被下人喊去吃饭了。
这顿饭也称得上是团圆饭,除了府内的姨娘们没在,庶子们都到齐了。
饭桌上,刘氏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口中还说着,“明天试试嫁衣,趁婚期没到还能改,别到时候成亲当日发现嫁衣不合身,就来不及了。”
“嗯,夫人安排吧。”裴锦初淡然的说完,刚要低头吃菜,菜送到嘴边时她突然动作一顿,随后又不动声色的将菜放回了碗里。
桌子上,裴盛安表现的很紧张,一直偷偷的看着裴锦初,见她明明都夹了菜要吃了,可刚送到嘴边又放回去了。
她手心捏了一把汗,难道被她发现了?
裴绍见她没吃,说,“怎么了?不合口味?你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再去做。”
裴锦初笑容意味深长,“父亲,这碗里加了料,您是怕我会逃婚才在里面加了软筋散要囚禁我到出嫁吗?”
裴绍闻言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下意识的看向刘氏,后者也很懵,是她吩咐厨房做的饭菜,但她发誓,她没下过什么软筋散。
她急急的解释,“老爷,妾身没有…”这般着急反驳的语气,反而有点欲盖弥彰了。
裴锦初站起身,声音微冷,“我既然来了,就代表我愿意嫁给肖世子,断然不会做出什么逃婚的事,置将军府于不顾,你们完全可以放心,用不着多此一举。”
说完,不客气的离开了饭厅。
裴绍脸都黑了,他瞪着刘氏道,“你做的?”
刘氏真是冤枉极了,刚要否认,桌下的衣角被人拽了拽,刘氏反驳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半晌,她深吸口气,道,“老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只是怕锦初这两天会听说了肖世子那病弱身子,不愿嫁了,才耍了点小聪明。”
“你真是糊涂!”裴绍呵斥了一句,“你这么做若惹她反感更不愿嫁了,看你最后怎么收场!”
“你非要亲手把盛安推出去才满意吗?”这饭裴绍也吃不下去了,摔了筷子也走了。
围坐在桌子旁的庶子们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无缘无故被当众骂了一顿,刘氏心情很是不佳,她沉着脸看了一眼不安坐着的裴盛安,出声说道,“你跟我来!”
说完,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裴盛安咬着唇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
软筋散是她下的。
就在裴锦初洗漱那时候,她出府见了肖清宁一面,她将自己的不安和害怕全都对肖清宁说了,是肖清宁替她想出来的办法。
用软筋散困住裴锦初,等大婚过后再解开,防止她逃跑。
本该计划好的,她也控制了软筋散的用量,让药效迟一些发作,哪成想会被她察觉。
裴锦初的鼻子是狗鼻子吗?加了软筋散也能闻得出来,裴盛安在心里腹诽着。
饭厅,刘氏走后剩下裴青妍等人面面相觑。
裴景书不安的看向裴川泽小声叫了句,“二哥,母亲和长姐她们…”
裴川泽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吃饭吧,不用管她们。”
裴盛安也是真够蠢得,偷鸡不成反被蚀把米,她真是怕极了裴锦初反悔,会让她出嫁。
也不想想,人家若不同意,又怎么会安稳的来到云京?他可不信,来之前她没曾打听过肖世子的情况。
真是个蠢货!
房间里,刘氏显然也被自己的女儿给蠢到了,指着裴盛安的鼻子便教训道,“瞧你做的好事?不仅得罪了裴锦初,还惹得你爹不高兴,你平时的聪明劲儿都用到哪去了?怎么关键时刻就犯蠢?”
裴盛安委屈的红了眼睛,她小声道,“我不是怕出什么意外吗,裴锦初或许还不知道肖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她听说了,指不定也会后悔呢…”
刘氏气的心肝痛,“你以为人家和你一样蠢?她恨不得早在来之前就已经打听过恭亲王府的状况了,还用得着听说?”
“还有,这场婚约可是圣旨,她裴锦初是有八百条命吗敢违抗圣旨?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吗?怎么就不能好好想一想!”
刘氏真是想不明白,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把裴盛安养的这么单蠢呢?这性格就算嫁进了八皇子府,她斗得过以后要和她争宠的妾吗?
刘氏还是个清醒的,没想过八皇子会对裴盛安从一而终,现在她就有点担心裴盛安嫁人后会被欺负了。
裴盛安也被骂的来了脾气,她红着眼眶大声道,“是!是我蠢!你们都比我聪明,行了吧!”
她喊完就捂着脸跑出了院子,回去自己院子里哭去了。
说到底还是她在看到裴锦初的第一眼后就没了自信,裴锦初漂亮,强势,稳重,以女子之身荣封四品将军,都可以继承裴家军了,她甚至都不敢让肖清宁看到裴锦初。
就怕肖清宁会觉得裴锦初比她强。
她好不甘啊,明明她有爹娘宠爱,才该是那最耀眼的明珠,可裴锦初没有娘也没有爹的,凭什么要比她优秀?
裴盛安趴在被褥间呜呜的哭着。
刘氏缓缓来到女儿的房间,这会儿她也冷静下来了,看到女儿好似受到了打击的难过样子,多少也明白她为何情绪如此失控了。
“安儿,你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你从小学的是琴棋书画,怎能将自己与那只会舞刀弄枪的粗俗女子相比?”
刘氏安慰着,“嫁了人,她就是一介妇人,就算有风光的官职,在后宅里也是毫无用处之地。娶妻是看一个女子如何贤惠持家,不是看她武功有多高,仗打的有多好的。”
“我的女儿将来定会是个贤妻良母,比裴锦初好一百倍。”
裴盛安闻言,缓缓止住了哭声,她突然觉得她娘说的极对,她是大家闺秀,裴锦初一个女子在满是男人的军营里做将军,名声都不好了。
她没有比裴锦初差,相反,她比裴锦初强多了。
看着裴盛安终于不哭了,刘氏叹了口气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以后别做傻事了,熬过这三日,等她出嫁了就好了。你还是府里的大小姐,将来的八皇子妃。”
“嗯。”裴盛安听话的点着头。
……
“将军,我听丫鬟说,那个裴盛安是哭着从夫人的院子里跑回去的。”清欢从外面进来,对裴锦初汇报着。
裴锦初靠坐在榻上,悠闲的吃着点心,她拍了拍手上的渣子道,“我猜那软筋散八成是裴盛安下的,若不是有我,想必嫁给肖世子的就是裴盛安了,她是有多怕我会悔婚啊。”
“将军,我刚才出去买点心时和人打听来着,肖世子曾经被人下过剧毒,哪怕救回来一条命也是余毒未清,身子骨弱的很,指不定都没几年活头了。”
“还有说肖世子连子嗣都无缘有,说是身上的余毒会传给下一代,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中看不中用,云京的贵女们谁都避他如蛇蝎。”白洛说道。
裴锦初啧了一下,“怪不得裴盛安不愿嫁,这谁嫁谁守活寡。”裴绍可真是好父亲啊,好事想不起来她,这种糟心顶替的事倒是想到她了。
她就说自己好好的在南疆潇洒,圣上怎么就突然想起给她赐婚了呢!
都是她那个好爹舍不得自小就养在身边的女儿,然后牺牲了她。
这么一想,裴锦初心里就挺不爽的,这要是不趁着这次出嫁让他好好出出血,都对不起他处心积虑送自己的好亲事。
裴锦初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清欢,你过来……”
裴锦初在清欢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就见清欢一脸兴奋的连连点头,然后步履匆匆的出门了。
恭亲王府。
府中隐蔽的密室中,肖奕坐在桌案前翻看着一封封信,那是从边关传回来的,都是有关于裴锦初的信息。
他此时面色红润,气息平稳,神色平静,哪还有白天那副虚弱受气的模样。
恭亲王肖庭玉走进来,看着肖奕平静的面容,低声道,“我听说你今天见过裴家那个嫡长女了?”
肖奕抬眸,狭长的眸子深邃清冷,他声音不疾不徐的道,“见过了,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想起白日里她对自己的维护,肖奕唇角微扬,多少年没有感觉到这种被维护的滋味了。
好像从母亲死后,从他被人下毒谋害,从恭亲王府被皇上打压…他就不得不装出一副柔弱可欺,忍气吞声的样子也混淆视听。
当今圣上年龄越大,疑心便越重。
哪怕他的父王在他少时夺位时有着从龙之功,如今也免不了被他猜忌防备。
防备到在恭亲王府里安插眼线,甚至不惜要杀掉他这个唯一的嫡子…
权利啊,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
肖庭玉坐在他对面,也拿起桌子上的信件看了几眼,半晌他斟酌道,“这个裴锦初倒是个有价值的人,南疆神策牧将军手里有二十万兵马,以他对裴锦初的宠爱,自是她最有力的后盾。”
“若是能说动她归顺我们,那便是我们的一大助力,正好我们现在手里缺少强有力的兵力。”
肖奕声音低沉道,“裴家一直拥护八皇子,裴锦初作为裴家的女儿,能不为裴家谋利?”
肖庭玉看了一眼肖奕,“八皇子也是赢得了裴盛安的芳心,才让裴将军拥戴他,你也行。”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若你能拢住裴锦初的心,还愁她不一心为你着想?”
“女人嘛,都重感情!”
“而且她和裴将军可没有多少父女亲情,尤其是这次赐婚明显是给裴盛安的,可裴将军却让她来顶替,裴锦初的心里焉能不怨?”
见肖奕深深皱着眉头,好像很抗拒,肖庭玉劝道,“为父知道你不屑利用女人达到目的,但大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手中多个武将支持,胜算便多一分。”
“不然那八皇子为什么会对裴盛安青睐有加?还不是因为她爹手里的八万裴家军!”
肖奕放下信封,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父亲是没见过裴锦初,等你见了就不会觉得她好拿捏了。”
“要么笼络,要么杀掉,总之不能让裴锦初归顺任何势力。”肖庭玉沉声道,“估计那几个皇子那边也要收到消息了,等八皇子那边反应过来自己错失了一个比裴盛安更有用的助力时,难保不会对她笼络,你多观察着些。”
恭亲王府现在还不是太危险,韬光养晦了多年,外人只道恭亲王府不得圣宠,又父子离心,庶子撑门面,就是个软柿子,人人都可拿捏。
就算裴锦初成了恭亲王府的人,以王府现在的落魄,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只会觉得可惜了那么好的助力。
肖庭玉要的就是这种结果,不然恭亲王府就会是活靶子,那几个皇子为了立功争宠,都会争着抢着除掉恭亲王府来讨好皇上。
现在,就让他们先争着,他到最后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肖奕半晌轻声回了句。
“你笼络她也要注意伪装,别被她识破了王府这些年的谋划。”肖庭玉临走前嘱咐道。
“嗯,我心里有数。”肖奕淡然的回道。
……
翌日,天气晴好。
早饭过后,刘氏带着早先准备的嫁衣来到裴锦初的院子里,她好像忘记了昨日晚饭时发生的不愉快的事,笑容亲和的让绣娘给裴锦初量尺寸。
后者也不提,心照不宣的与她共处。
嫁衣做的很华丽,当初刘氏特意找了个十七岁的女子量的身材尺寸,所以穿在裴锦初的身上也只是稍微小了点。
云京女子皆是大家闺秀,不比裴锦初从小锻炼习武的身材,她在同龄人中绝对是最高的了。
身材看似纤细柔弱,但力气很大,穿上正常的女儿家的装扮也是前凸后翘,落落大方。
绣娘量过尺寸后,刘氏就吩咐她们抓紧改嫁衣,再挑几件绣纺里尺寸合适的常服送过来。
待绣娘们都离开了,裴锦初突然问道,“夫人,我的嫁衣和嫁妆都是将军府准备的,不知我能否看看将军府到底给我准备了多少嫁妆吗?”
刘氏含笑,“当然可以,都是按照云京贵女们相同的规模来准备的,绝对不会落了你的面子。”
“哦?云京的贵女们成婚嫁妆都是多少?”她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最常见的便是六十四台嫁妆,去年晋国公府嫁女,国公爷给最宠爱的孙女准备了八十八台嫁妆,那风光场面,可是羡煞了那些未出阁的姑娘。”
刘氏柔声道,“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将军府也准备了六十四台嫁妆,再加上恭亲王府送来的聘礼,一共八十台,不太张扬也不算低调,正合适。”
裴锦初显然对这个数字不是太满意,她幽幽的开口道,“八十台少了点,夫人和父亲这么多年在云京享尽了荣华富贵,就没觉得有点对我不公平吗?”
“弟弟妹妹们都能承欢父母膝下,有父母疼爱,唯独把我扔到那犄角旮旯里,如今用到我了就一封信把我叫回来了,你们不该补偿补偿我吗?”
“感情上弥补不了,物质总该能满足吧?不然,我如何能心平气和,且没有丝毫怨气的替妹妹出嫁呀!”
刘氏听她挑明的话语,脸上没了笑容,听她这语气明显是若不如她的意,这婚恐生波折。
虽是圣旨赐婚跑不了,但若是裴锦初真闹出点幺蛾子来,反悔不嫁,皇上定然十分乐意让她的安儿嫁过去。
刘氏揪紧了帕子,“那你想要多少?”
裴锦初笑了,“不多,讨个双倍数吧,一百二十台!”
“一百二?”刘氏听闻,不敢置信的连声音都尖锐了一些,“一百二十台你这是要把将军府掏空了呀!”
古代装陪嫁的箱子都是那种能装得下一个成年人的雕花大木箱子,八十八台得装多少宝贝?
她怎么说得出口?
刘氏看着狮子大开口的裴锦初,想也没想的就拒绝道,“不可能,老爷也不会同意的!”
裴锦初能惯着她吗?
当然不可能了!
而且她昨天派清欢偷偷摸进了将军府的库房,区区一百二十台就能掏空将军府?
纯属扯淡!
而且清欢还说,就这婆娘的私库里都不止六十四台了,这不包括将军府在云京的庄子田产,商铺,房产等。
跟她在这哭穷,不好使!
裴锦初突然精神萎靡的趴在桌子上,装模作样的杵着额头道,“哎呀我这脑袋突然就感觉很不舒服,胃也难受,恶心想吐,肯定是来了云京后水土不服。”
“看来我不适合留在云京这繁华之地,我还是去写道折子给皇上,求他换个人嫁吧。”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刘氏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生撕了裴锦初。
之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贱呢?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一百二十台太多了,我做不得主,这事还要问过老爷才行。”
“那夫人去问吧,我这身体抱恙,想休息休息,晚些有力气了,再给皇上写折子。”她明确告诉她自己没什么耐心,最好早点确定,不然她就上折子了。
刘氏是脚步生风般大步走出这院子的,她真怕自己走晚了会不顾脸面和她撕破脸。
真是太贱了!
亏她之前还觉得对不住她,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愧疚,但今天过后,她对她只有嫌恶,憎恨。
裴绍从宫里回来后,心情还挺不错呢,晚上皇后办宫宴,邀请了一众官员及家眷参加,皇上特意嘱咐他把裴锦初带去给大家认识认识。
他这回府后刚要去找裴锦初就被自家夫人拦住了,他笑呵呵的问了句,“夫人可是有事?”他好像也忘了昨日自己还曾骂过人家。
刘氏见这里人多,拉着他回到自己屋子里说了一遍裴锦初提的要求。
这夫妻俩一个死样子,一听说裴锦初要那么多嫁妆,裴绍也肉疼的皱起眉头,“她真这么说的?”
“可不。”刘氏绷着脸,“我还以为是个好脾气的,没想到在这等着咱们呢。”
“不答应也不行啊,晚上有宫宴,皇上指名要她进宫参加,万一她在宫宴上说了不该说的…”裴绍忧心忡忡的说着。
“那就这么给了?我给安儿都没想过准备这么多嫁妆!”刘氏拧着帕子不甘的说。
“先满足她吧,大不了等成亲那天还是准备原先的那些数量,只要人出了将军府,以后就跟我们没关系了,她哪怕回来要,也不用理会。”裴绍沉着脸说道。
原本还挺愧疚的心被她这么一折腾,顿时没有任何负罪感了,果然不是从小带在身边的就是养不熟。
刘氏一听,虽然觉得不太靠谱,但也只能先这么决定了,她再次来到裴锦初的院子里,脸上再无亲和的笑容了。
裴锦初看她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笑容加深了几分,这才舒服嘛。
瞧她们之前笑的,多虚伪。
“夫人和父亲可是商议好了?”她欠扁的声音响起,就让刘氏忍不住想磨牙。
“商量好了,你爹同意,这下你能安心待嫁了吧?”刘氏沉着气道。
“我这休息了一会儿,脑袋也不疼了,喝了点暖汤,胃也舒服了,云京这地方繁荣热闹,我还想再待一阵子。”裴锦初笑眯眯的回道。
刘氏闭了闭眼,小杂种太贱了,没眼看!
“老爷从宫中回来,说是晚上有场宫宴,你准备一下,晚上一起去。”刘氏说完,没等她回应,便转身迈步离开了。
裴锦初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刘氏隐忍的模样,心里觉得十分快意。
听说晚上有宫宴,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她那个小可怜未婚夫…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傍晚,绣纺的衣服都送来了,每一件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颜色靓丽,穿在身上尽显矜贵之风。
裴锦初挑了件红白相间的齐腰百褶裙,外罩白色如薄纱般的大袖衫,腰间珍珠璎珞制成的腰带,水红色的披帛缠于手腕处。
她画了个精致的妆容,本就清丽的容颜更显倾城之姿,长发盘成精美繁琐的发髻,发间点缀着珠翠玉簪,整个人更加明艳动人。
来到花厅,裴绍,刘氏都已等候在此了,一起去的还有裴盛安,裴青妍和裴川泽。
乍一看到盛装出席的裴锦初,几人眼中都难掩惊艳之色,但惊艳过后便是各有心思。
裴盛安今天也好好打扮了,一身粉裙,规规矩矩的站在那显得乖巧安静。
原本就已足够亭亭玉立,有大家闺秀的意境,但裴锦初一出来,直接就有种天差地别之感。
她的落落大方衬得裴盛安像个孩子,一点也没有她的从容和淡然。
裴盛安暗暗咬唇,心里嫉妒的要冒酸水了。
裴青妍和裴川泽也穿的很正式,二人容貌也都不错,稍加打扮就通体矜贵,透着点优雅。
“长姐今日这身打扮可真好看。”裴青妍真心夸赞了一句。
裴盛安听到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夸别人,犹如最后一根稻草被压断,她瞪着裴青妍冷斥了一声,“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说完,步履匆匆的往府门外赶去。
裴青妍无缘无故被训斥,脸上的表情很是委屈,裴川泽收回看裴锦初的视线,拉着妹妹的手安慰道,“别理她,她心情不好,我们去马车里吧。”
裴盛安因何突然发脾气大伙都心知肚明,刘氏狠狠剜了一眼裴锦初,语气微沉道,“时候不早了,出发吧。”
一众人脚步不停的来到府门口,门口准备了两辆马车,刘氏等人都上了同一辆马车,车内已经坐满了。
裴锦初只能独自上了另一辆马车,看似被孤立,实则裴锦初也乐得安静。
挑开窗帘,一路看着云京繁华的街道,没一会儿就到了皇宫。
宫门口停放着各府的马车,裴锦初提着裙摆下了马车,那边裴绍等人也下来了。
和在府里时的表情完全不同,一个个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和偶遇相熟之人寒暄,虚伪至极。
裴锦初一出现就是亮点,好几个妇人或官员都问,“那就是你们裴家的长女啊?真是个美人啊!”
刘氏和裴盛安不得不配合着牵起笑脸应对,明明心里都烦透了她,却不得不装出一家人的和谐亲厚,都要憋屈死了。
裴锦初一直安静的站着,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完全将刘氏母女当乐子看呢。
跟随着大众来到一处宫殿,皇后和皇上还没到,她们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裴锦初随便寻了个偏僻位置坐着,明亮的眼睛四处打量着,没看到那个小受气包,有点失望。
裴家人坐下后就自顾自的找人说话聊天,连裴盛安都跑到自己好闺蜜那去了,裴锦初谁也不认识,也没人给她介绍,只能安静的坐着。
不一会儿,门口响起太监尖细高昂的声音,“四皇子到!”
是肖亦竹,那天茶楼上为安和公主解围的人。
他一身白色华服,风度翩翩,进来后就与各位大人笑着寒暄了几句,然后落座。
四处张望的时候与裴锦初四目相对,他目光明显顿了顿,随后浅浅一笑对她点头致意。
裴锦初礼貌的回礼一笑,便移开目光。
没过一会儿,门口又响起太监的声音,“太子殿下到!”
“太子妃到!”
“八皇子到!”
“六皇子到!”
自门口依次进来三男一女,为首一对夫妻携手同行,男的帅,女的美,非常般配。
当朝太子肖惟寻乃皇后正统所生,太子妃乃刑部尚书之女,成亲已有两年,只是还没有子嗣。
八皇子肖清宁一身黑色蟒袍,高大英俊,气宇轩昂,一现身就有不少女子满眼娇羞的偷看,裴盛安恨不得一双眼睛都粘在人家身上。
他是贵妃所生,母家乃太后娘家护国公府,后盾强大。
相比较于六皇子肖承恩就低调多了,一身月白长衫,虽然也生的俊郎,但气质就是没有其他皇子那般,盛气凌人。
听说肖承恩的母亲是宫女出身,身份低微,而且在肖承恩还没成年时就去世了,他出身微贱,又表现的平平无奇,不受皇上重视,一直是个闲散皇子。
几人落座后,最后一批跟着皇上皇后身后也进了大殿。
二人龙袍凤袍加身,尽显威严尊贵,身后跟着恭亲王肖庭玉和被侍卫推着的肖奕,以及王府那位撑门面的庶子,肖冠,还有其他几位官员。
众人见到皇上皇后纷纷起身行礼,裴锦初也不例外,跪在地上低着头。
直到听见上首传来一声平淡温和的声音,“平身,都坐吧。”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落座。
抬眸间,她看到了肖奕坐在显眼位置上,四处张望着好像在寻找着谁,与她视线撞上时,目光才定住。
裴锦初扬唇一笑,笑容灿若朝阳,好看的桃花眼好似狐狸般,还对他眨了眨眼。
这笑容极美,还带着点勾引妩媚之意,云京女子皆讲究大家闺秀笑不露齿,很少有像裴锦初这般大胆肆意的。
她在撩拨他?!
肖奕连忙垂眸,耳尖有点泛红。
袖中的指尖微微不自在的搓了搓袖边,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
父王真是高看他了,这样的女子哪是他哄得了的,不过一个笑容,一个媚眼,他就先败了。
呀!害羞了。
裴锦初的笑容更深了,啧,小受气包还挺纯情。
肖奕的异样别人没注意,跟他坐一起的肖冠看的真切,他望向裴锦初的脸,第一眼便十分惊艳,但这个人容貌陌生,不像是云京人。
难不成如此水灵灵的美人是那个从边关回来的裴家长女?
仿佛要认证他的猜测一般,上首的皇上突然道,“裴爱卿,朕听说你的长女昨日就已到府中,可有带来一同赴宴啊?”
因为没坐一起,相隔有点远,裴锦初那处还是个偏僻的地方,皇上愣是没在刘氏身边看到生面孔。
裴绍连忙从男人那边站起身,“回皇上,小女已经带来了。”
说完,他看向裴锦初的方向,“锦初,还不快见过皇上。”
裴锦初站起身来,顶着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面带微笑,大大方方的对皇上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臣裴锦初,拜见皇上!”她声音清亮悦耳,咬字清晰,透着不卑不亢的自信。
凡是见到裴锦初的,无不感叹她的美,震惊边关那么荒凉又经常有战乱的地方,还有如此美人。
但惊艳过后众人看向肖奕就觉得分外的可惜,真是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了。
尤其是肖冠,怎么啥好事都能落在这病秧子头上?就他这样的娶了裴锦初,他消受的起吗!
皇上也挺不敢置信的,如若不是裴绍四处宣扬他还有个女儿,连他都忘了自己多年前亲手拟旨封了个四品女将。
后来多年没有消息,他又政务繁忙,再说边关武将都由神策大将军管理,渐渐的他就把此人给忘了。
还是几月前听说她后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翻阅了不少折子才多少了解了裴锦初这个人。
这女娃可以呀,在他看来比那裴盛安可好多了,裴绍竟然舍得舍弃这么个明珠,真是有眼无珠啊!
皇帝笑呵呵的出声道,“起身吧,飞鸾将军不必多礼。”
裴锦初直起身子,朗声回道,“谢皇上。”
“不愧是在边关长大的,这一身巾帼英雄的气质就是与众不同。”皇上夸了句,随后问道,“你外公神策大将军身体可还好?”
此话一出,殿中不少人的目光都变了,尤其是那几位皇子,原以为一个四品官职已经够惊讶的了,神策大将军还是她外公,这身份更诱人了啊。
肖奕低垂的眼眸划过一丝冷光,皇上又开始摆弄他那权术了。
他是故意点出裴锦初的背景,想让皇子们争相笼络,一个四品武将,背后又有二十万大军做支撑的人,那几个急着找盟友的皇子谁都不会放过拉拢这么好的一个香饽饽。
皇子们斗得越凶,他越安稳。
正如肖奕料想的那样,太子,四皇子和八皇子皆各有所思。
尤其是八皇子,只觉得裴绍这次错把明珠当鱼目,一个如花瓶的裴盛安哪比得过后台够硬的裴锦初啊!
他竟然把裴锦初替婚出去了,脑子进水了吧?
别说什么他对裴盛安有真情,不过都是为了利益,为了坐上那个尊位,他需要武将的支持才百般对裴盛安关心备至。
如果早知道裴家还有这么个宝贝,他当初肯定选裴锦初。
肖清宁右手握拳,面色平静,心中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裴锦初听闻皇上的问话,眉眼带笑,恭敬的回道,“外公身体康健,还能和草原六部再周旋个几年。”
大云朝的百姓都知道,草原六部每逢秋季粮食不够都会来南疆边关骚扰百姓,想抢些粮食回去,在大云这边捞不着好处,就去抢隔壁大瀚的,每年都会爆发几场小打小闹。
草原人好战凶悍,部落内部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以圈养牛羊马牲畜为生,亦是天然马场,四国都觊觎很久了。
奈何人家六部人心齐,草原上又有很多他们难以预料的险境,无法攻打下他们的地盘。
他们部族地广人稀,良田很少,只能靠那些牲畜过活。但无论男女,天生都人高马大的,草原人从小习武,马上功夫都十分厉害,裴锦初有幸领教过,当真是力大如牛,打起架来凶悍的很。
“我大云南疆有神策牧将军镇守,安得无忧了。”皇帝十分欣慰,“听说你在边关有一支千人组成的女子先锋营,与草原六部有摩擦时曾多次立下战功,可有此事?”
“回皇上,确有此事,还要多谢皇上当初肯信任臣,这才有了八千女子军为国效力的时刻。”组建军队是要向皇上报备的,皇上批准了,才会给你发粮饷,不然私建军队是要砍头的。
但她的女子军表面还是归牧家军的,是属于神策大将军麾下的一支小军队。
“哈哈好,朕没看错人,不愧是牧将军教出来的外孙女,巾帼不让须眉,真乃我大云女子之典范。”皇上心情十分愉悦,“快坐吧,别站着回话了。”
“明日有空到宫里来与朕聊聊边关的趣事,还有你和肖世子的婚期将至,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对朕说。”
皇上这最后一句话意义深厚啊,是不是表示如果裴锦初不同意这门亲事,他愿意收回成命呢?
裴绍和肖奕同时不安了起来。
前者是没想到裴锦初如此得圣心,害怕她会反悔,到最后嫁过去的还是他的宝贝安儿。
后者是一想到未婚妻若是换了别人,他心里就很排斥。
以前没有这种感觉的,但见过裴锦初两次后,他就生出了这种想法,再说裴锦初这么一大助力,失了是王府的损失。
肖奕望着裴锦初浅笑盈盈的脸庞,思绪万千,他得想法子留住她。
二人原本不安的心,听到裴锦初的回答后更加的不安了,就听裴锦初回道,“臣还真有事想与皇上禀告,明日臣一定进宫与皇上细说。”
裴绍心里咯噔一下,连裴盛安都不安的白了脸,她该不会要反悔吧?
倒是四皇子和八皇子,心中腾升出几分希冀来,若她愿与肖世子退婚,是不是代表他们有机会呢?
两位皇子正好还没有皇子妃呢,这会儿怎么看裴锦初怎么觉得顺眼又可行。
皇后打眼一扫就知道那两个皇子心中有什么目的,只可惜了她的太子已经有了太子妃,不然她也会为太子极尽笼络。
不过就算成亲了也无妨,她自有手段劝解裴锦初,只待明日她进宫后再议。
高坐上的皇后与下首的太子对视了一眼,眼中传达着稍安勿躁的信息。
“谁说女子不如男呢?皇上慧眼识珠,喜得飞鸾将军这一巾帼女英雄,本宫也为皇上高兴。”皇后笑意盈盈的道,“本宫今日一见飞鸾将军便心甚欢喜,来,将军到本宫身边来坐,我儿太子妃与你年龄相仿,你们年轻人多接触接触,交个知心朋友。”
听闻这话,肖奕袖中的手猛然握紧,这皇后的算盘珠子都要打人家脸上去了,和太子妃交朋友?怕不是什么知心朋友,而是姐妹吧!
太子妃又何尝听不懂皇后话中的深意?只要长脑子的都听的懂皇后得想法。
四皇子和八皇子在心里暗骂皇后不要脸,遇上有后台的就想留下给太子当妾,也不看看人家姑娘的身份,真当她的宝贝太子是香饽饽了!
太子妃纵使心中有万分不愿,但也不能落了皇后的面子,只能装出亲昵大度的模样,含笑对裴锦初道,“我长居东宫,身边的确没几个知心朋友,飞鸾将军若不介意,常来东宫陪我说说话。”
裴锦初无法拒绝皇后的邀请,只能离开这处座位朝着皇后身边走去。
肖奕的目光一直落在裴锦初的身上,不知为何,裴锦初对上他的眼神就是有种他可怜巴巴的感觉。
裴锦初从容不迫的走出座位,路过肖奕的桌前她突然脚步顿住,望着肖奕已经低下头的人,她轻声问了句,“你这杯子里是酒还是茶?”
肖奕愣愣的抬头,怔愣了片刻后看了一眼桌上的杯子,他轻声道,“是茶。”
裴锦初好似十分满意的点着头,“喝茶好,你不适合喝酒。”
说完,脚步不停的走到了皇后下首坐下,那里已经有太监给她摆了桌子。
裴锦初这番操作令不少人的目光都在她和肖奕之间徘徊,他们不解,这两人早就认识?
只有肖奕,微垂着的眸子染上点点暖意,他好像明白了裴锦初为什么会有此举,她是在安慰自己。
她什么都听得懂,所以她在暗示他不用担心她会悔婚。
肖奕心里突然有点不自在,这女人像是有毒一样,每一次接触都让他讨厌不起来,甚至…还很欢喜…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细心的照顾到他的情绪,而那个人即将要成为他的妻子…
“咦,飞鸾将军和肖世子认识吗?”太子妃问了句。
“不是很熟,但这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听说他身子不好,我作为即将要进门的世子妃,关心关心他,不应该吗?”裴锦初语气轻飘飘的,一双桃花眼看向肖奕满含笑意。
她好像真的很满意这桩婚事,好像对肖奕那个病秧子十分喜欢。
这个想法一出,好多人都觉得荒谬,她到底看上那病秧子哪了?难道是那张脸?
四皇子和八皇子有些不甘的剜了一眼肖奕的脸,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看来飞鸾将军对这桩婚事很满意?”皇上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嘴。
裴锦初笑容含蓄,“早在边关就听闻恭亲王府的世子爷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又生的绝世无双,有大云第一美男子之称。”
“后来听闻皇上给臣和肖世子赐了婚,臣可是欢欢喜喜的收拾包袱赶来的,这么好看的夫君怎么会不满意呢?臣还得多谢皇上呢。”她举起酒杯,对着皇上敬道,“多谢皇上厚爱,赐下此等良缘,臣敬皇上一杯。”
她的一番话,像极了一个贪慕人家世子美色的好色之徒,给皇上都有点整不会了。
哦,原来你是这样一个女人!
四皇子和八皇子眼角都在抽抽,暗恨自己没长了一张情人脸。
其实裴锦初愿意嫁给肖奕的原因也有他长得好看的因素在里面,二是因为他这幅病弱的身子。
本来就没想过一辈子留在云京,嫁给这个病秧子,等他死翘翘了她也能卷铺盖走人。
所以她不嫌弃肖奕是病秧子,欣赏几年这男人的美色,顺便在云京玩几年,最后她还能回去边关给外公外婆尽孝,何乐而不为呢?
她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殊不知自己这一嫁,再想离开就难了。
随着宴会正式开始,大殿之中歌舞升平起来,裴锦初欣赏着宫里舞姬优美的舞姿,时不时的和皇上皇后聊几句,姿态惬意的很,一张小脸也美艳迷离。
殿中的裴盛安早听闻裴锦初贪慕美色的话,那颗不安的心思稍稍放了下来。
可转头一见自己心心念念的清宁哥哥眼神一直看向裴锦初,她刚平静的心再次怒火腾升。
她死死咬着唇,倔强的瞧着肖清宁,眼中闪过泪光。
清宁哥哥为什么一直盯着裴锦初看?他是不是喜欢上了裴锦初了?
刘氏感觉到了女儿的不对劲,轻轻用胳膊撞了撞她,“安儿,别失了礼!”
裴盛安闻言连忙低下头,她小声道,“娘,清宁哥哥一直盯着长姐,他是不是看上长姐了?”
刘氏看了眼肖清宁的方向,的确见他一直看向裴锦初,再瞧裴锦初那笑的花枝招展的模样,刘氏心里暗骂一声贱人。
转而低声安慰,“安儿别瞎想了,八皇子只是一时被她的美色所迷,慢慢他会想清楚我的安儿才是最好的。”
裴盛安双手握拳,指甲都印在肉里了,她真想刮花了裴锦初那张狐狸精的脸!
低着头的裴盛安被嫉妒蒙蔽,面色一片扭曲。
宴会期间,四皇子和八皇子都等着裴锦初能离开那个座位,如个厕,或者出去透透气,计划着和她来一场‘偶遇’。
连肖奕也是如此想的,只要她离开,他一定跟上去,不做什么,说几句话也好。
可裴锦初全程都坐在那,一下子也没起来过,让有心发挥的几人愣是没有用武之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宴会直到结束,裴锦初都没挪动过一下,随着皇上和皇后一起离了场,这场宴会终于可以走人了。
裴锦初喝了几杯酒,脸色红扑扑的,眼中都好似蕴意着水光,更添娇俏妩媚。
但她可没醉,在边关军营数年,她早就和将士们练就了千杯不醉的本领,只是体质问题,喝点酒就脸红而已。
她瞧着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她也站起身准备回去。
慢悠悠的走下台阶,路过肖奕时,她掀唇一笑,嘱咐道,“早点回去休息,养好精神,我还等着你后日能亲自来接亲呢,别告诉我这种事你都做不了?”
她扫了一圈他坐在轮椅上的下半身,意思很明确。
肖奕忍下乱跳的心,微红着耳尖道,“当然能,定不会委屈了将军。”
哪怕从小城府深沉,一向深谋远虑的肖奕,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谁都有情窦初开的时候。
他,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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