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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惊心动魄的阴谋之下,与兰越王互换身份的太子君月珩带领兰越军抗击敌军,却死于君祁王军手下……君卓瑾死里逃生,经历磨难,回到君祁国都天祁,只为洗刷冤屈······不料,里面却隐藏着更加残酷的真相……
主角:君卓瑾 更新:2023-03-18 18: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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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君卓瑾的其他类型小说《提刀顾八荒》,由网络作家“闺梦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场惊心动魄的阴谋之下,与兰越王互换身份的太子君月珩带领兰越军抗击敌军,却死于君祁王军手下……君卓瑾死里逃生,经历磨难,回到君祁国都天祁,只为洗刷冤屈······不料,里面却隐藏着更加残酷的真相……
闺闺:西漠帝驾崩,封龙卷轴被毁,西漠人心惶恐,新皇究竟是谁?
成了一个谜团。
其后皇室子弟竟一个接一个,莫名离世。
遗女昭阳公主独掌大权。
公主不顾国力,举力进侵君祁大国。
君祁兰越王亲自领军防护边境 ,西漠军损失惨重,递上降书。
降而后叛,惹得王爷乘胜追击,夺得西漠,一举扩大君祁国土。
然兰越王也受到了埋伏,掉入悬崖,不记前尘。
……
丰景三十年,北离野心勃勃,大举侵略君祁,兰越王挂帅出征,领军抗敌。
可京城中却传出兰越王与北离勾结,欲谋逆夺皇位之言,一纸兰越王与北离来往的信件呈于眼前,君祁帝大怒,派君祁王军至战场,一探究竟。
雪岭。
兰越军七万余人,如今只余三万左右,烟火弥漫,一点一点被风雪覆盖。
连同将士的尸体一起掩埋。
兰越王看着这惨烈的战场,一言不发。
良久,下令,班师回朝。
天祁如今人人自危,也许雪岭是这四万英魂最好的归宿。
风越刮越紧,雪越下越大,天气越来越冷,猛烈的北风卷着飞雪,向将士们扑面而来。他们的脸和手早已麻木,骨头似乎冻透了,旗帜也不再鲜红,战马冻得不敢嘶鸣,只能在厚厚的积雪上艰难前进。
但是踏雪归城的三万兰越军没有被这艰难的环境打倒,每个战士脸上都洋溢着回家的喜悦。因为他们刚刚打赢了一场惨烈的战争。
疲惫似乎也消失了。
兰越王猛然察觉不对劲。
因为本该赶到支援的军队却迟迟未到,兰越王君月行派他的爱子君卓瑾先行察看军情。
君卓瑾率领十名亲信骑马前行,骑行数里,终于在前方百米处发现了迎风飘扬的君祁总旗。
顿时喜上眉梢,对身后的十名亲信朗声道。
“要不要比试一番,看谁先到援军驻扎的地方,输的人回京请客。”
十个少年人异口同声:“好。”
朗笑声伴着风声在山壁间缭绕。
十一道身影仿佛成了雪地里最美的风景,红色的战衣红得是那样耀眼。
君卓瑾率先下马,抬手轻轻的捶了一下最后下马的云岁安的肩膀,哈哈大笑,对云岁安说道:“岁安,别耍赖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回去了千金楼走起。”
云岁安生气将陈默搭着自己肩膀的手推开,哼了一声,斜眼怒视着陈默 要不是陈默一直挡着他前进,他能输吗?
“边去,耍赖是小狗。”
四周安静得诡异,竟然还没有人发现他们。
君卓瑾抬起手,示意警觉,其他人也安静下来,似乎也感觉到了诡异。
君卓瑾用手中的余雪枪试探的将最近的营帐打开,血腥味顿时袭来,数百具尸体堆积如山。
几人大惊,纷纷打开其他营帐,每个营帐内竟然都有尸体。
君卓瑾留意到主帐的一具尸体,穿着打扮似是将军的模样,立马上前查看,竟是熟人。
“林大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又熟悉的味道。
君卓瑾突然反应过来。
“快撤,撤退。”
急忙带着几人退出营帐,数百支箭矢拌着风雪迎面而来,箭上的火星竟然顷刻间点燃了帐篷。
君卓瑾立刻提起余雪枪还击。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君卓瑾杀红了眼,枪尖的寒光被山壁间镜子般的冰雪一映,发出一片闪光,只觉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包裹着他,全力朝敌人而去,直奔上攻,攻破了包围。
敌人皆被气势袭倒。
可他的身边却只剩下两名副将云岁安和陈默。
他和两人对视了一眼,不顾身上的伤,立刻朝那个方向奔去。
来不及了,君卓瑾莫名的心慌,忽然听到一声巨响,远处的山雪倾塌。
君卓瑾脸色突然煞白一片,喃喃道:“父王。”
三人赶到之时,焚尸烈焰,万尸被风雪掩埋,血流千里。
君卓瑾瞬间僵在原地,颤抖着手捡起那顶熟悉的兜鍪(头盔)。
君祁王军之禁军大统领傅阳,于高处隐藏,似乎再等着他们落网。
箭矢迎面而来,陈默和云岁安将君卓瑾护在身后。
可三人又怎敌几万士兵。
“默哥!”云岁安打落一只箭,接住陈默,陈默中箭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得死。
“岁安,快带少帅走。”陈默周围笼罩着不寻常的光芒,所有的箭矢似乎被吸引住了,停在了空中。
这是......自爆?
云岁安来不及思考,扯着君卓瑾就往后跑。
“轰”的一声,君卓瑾只来得及将云岁安护在身下。
黑暗笼罩。
——
傅阳抖掉身上的积雪,神色意味不明,似有解脱,又有愧疚。
傅阳快马领军回到君祁首都——天祁城。
君祁帝死死的盯着傅阳呈上的战报,气得拍案而起:“大胆,兰越王真是好大的胆子。”
得知此事的太子君月珩连忙赶来,跪在殿内,面见皇上,直指兰越王谋逆一案的漏洞:“父皇,兰越王绝无可能谋逆,望父皇明查。”
君祁帝怒火攻心,直接下令将太子禁足东宫。
——
三日后查封了兰越王府,威名赫赫的的兰越王府就此荡然无存。
民心大乱,百姓惶恐,凡是上书请求明查之人,皆受到陛下的严惩。更有甚者,被当做兰越王同谋,斩首于午门。午门,鲜血淋漓,无人再敢提及此事。
兰越王伏诛,太子被幽禁,一时之间,朝堂众说纷纭。
东宫。
“父皇,儿臣相信兰越王,他绝无可能谋反,望父皇明查。”君月珩跪于地上,苦苦恳求。
“啊珩,你是朕一早选定的太子,身为储君,便要担得起这个身份……为君者,最忌讳感情用事。”
“父皇三思啊。”
“啊珩,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朕的苦心,不论为君还是为臣,永远不要轻易放过任何威胁。”
君祁帝君洛回想起自己曾经历过的那两次京城之乱,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功高盖主啊。”
就算是有威胁。
“可他是您的孩儿。”
君月珩始终没有起身,而且......
那天,这位宅心仁厚的太子,终究看到了为君者的狠厉。
意识慢慢的褪去,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可是每当要……便会有一股力量牵引着自己往前走。
可胸口传来一阵阵痛感,明确的告诉着他,他还活着。
“轰”的一声,君卓瑾睁开眼睛,四周黑漆漆的,要不是感觉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胸口,他可能还以为自己,仍处于昏迷之中。
云岁安正趴在君卓瑾身上,嚎啕大哭,用力捶打君卓瑾的胸口。
“少帅啊,少帅,呜呜呜,你可别死啊,你要死了,我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君卓瑾被捶得咳嗽起来。
全身,更疼了。
深吸一口气,平稳呼吸,用力的将云岁安的脑袋推开,声音有些虚弱:“你叫魂呢。”
“我也不想叫你啊,可是,少帅,您刚刚没点声息儿,我以为你死了,乌漆漆的,跟个死人相处,我好害怕......”云岁安哭唧唧道。
君卓瑾一口气没喘匀,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云岁安紧张的给君卓瑾拍了拍后背:“少帅,你别生气……你知道我最害怕鬼了,还有,谁让你护着我了,下次再这样,我就真的,真的不管你了。"
云岁安双眼通红:"少帅……别丢下我,我不想,再次被遗弃。”
君卓瑾再次用手推开云岁安:“别胡说,怎么可能丢下你,而且……”
君卓瑾想起了用自爆换取他二人生机的陈默,恐提及陈默让云岁安伤心。
毕竟在兰越军中,他与陈默是除了自己之外关系最要好之人,并停下了话语。
君卓瑾撑着身体站起,环顾四周,一片漆黑,这是哪?
云岁安连忙扶住君卓瑾。
“少帅,您别乱动,小心伤,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给你包扎好,要是又流血了,我可就没有衣服撕了。”云岁安小心翼翼道:"再撕,我就快……光……光了。"
君卓瑾没好气的重新坐下:“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呀。”
“出口在哪?”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嗯......我们好像,掉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谢谢你啊,你真厉害,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云岁安摸了摸脑袋,少帅,这是在夸我吗?
一问三不知,我要你……何用?
君卓瑾闭上了眼睛,闭目养伤,身体被强烈震击,而此时只能强行将身体的伤势压制住。
可却感觉体内,有一股阻碍,血腥味在喉间漂浮 。
君卓瑾额头上,汗珠滚落。
云岁安无辜的盯向君卓瑾所在的地方,默默的坐着君卓瑾的身旁,过了一会儿,感觉君卓瑾的气息慢慢平稳下来,伸手悄悄的扯了扯君卓瑾的袖子。
君卓瑾睁开眼睛,将袖子拉回来,摸索着站起来。
“先找出口,外面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
似乎掉到了一个冰窟,君卓瑾踢到一个东西,从地上捡起,是一块平滑的冰块。
四面墙壁都很平滑,不像是突然炸开的,是有人在此处居住吗?可什么人会在这种地方?君卓瑾愈发好奇,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君卓瑾。
墙壁一丝丝裂开。
“你干什么,危险!”
君卓瑾将云岁安按趴下,冰块纷纷掉落,砸在君卓瑾的身上,口中浮上一股血腥味。
真想一口老血喷在云岁安身上。
伤势加重了。
二人又再次被冰块掩埋。
——
不知什么时候。
一只手突然从冰块里袭出,要是有人看见,肯定能吓死个人。
君卓瑾推开冰块,从冰块中爬出,将云岁安拖出来,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冰块碎屑。这次真的有些生气了。
“有你真是我的福气……你是个傻子吗,让你找出口,你把墙拆了?”
君卓瑾越说越生气。
“都找半天了,没找到嘛?”云岁安小心翼翼的说,好像,自己又办坏事了。
微暗的光线射进,亮堂了许多。
云岁安将身上的碎屑拍掉后,抬头正要说什么,愣住了:“少,少帅,你身后......动了,睁开眼了,坐起来了,诈尸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云岁安紧紧的抱着君卓瑾尖叫。
君卓瑾汗毛都立起来了,但云岁安让自己动弹不得,到底是什么?君卓瑾扯开云岁安后转身,同时手慢慢的摸向背后的一柄小刀。
“啊。”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云岁安的脚,两人同时尖叫。
好白。
是一个人……吗?
姑且算是个人吧。
那人坐在冰床上,满头白发,肤色冷白,就连衣服都是白的,好一副美人图。
如果他不死死盯着自己看的话。
“不知前辈在此......抱歉,打扰了”君卓瑾说着,慢慢往后退。
云岁安口中小声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闭着眼睛,扯着君卓瑾的衣角,慢慢随他撤退。
那人依旧不说话,将目光从君卓瑾身上转移到了云岁安身上,眼中的怒火消失了,似乎起了一些兴趣 ,站起身子,向云岁安靠近,速度快得惊奇,君卓瑾都未反应过来,他就到了眼前。
他抬起一只手点了点云岁安的眉心。
“啊,冷的,啊啊啊,肯定是鬼,少帅是鬼。”
云岁安惊得到处乱窜,君卓瑾看不下去了,朝云岁安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你才是鬼。”
那个冰块美人似乎有些不悦。
“人。”美人握住云岁安的手,温柔的语气有些漂浮,而且那热度确实让人信服不了。
云岁安慢慢睁开眼睛,是软的!!!
君卓瑾扯回云岁安,护在身后:“不知前辈是?”
“你快死了。”冰块美人的声音漂浮在整个地宫。
云岁安瞳孔放大:“你怎么骂人呢,你才要死了呢,我家少帅好好的。”
“本来是要死了,可,现在你来了。”冰块美人竖起一根手指:“一件事。”
君卓瑾面色不改:“什么事?”
“只能短暂恢复。”冰块美人说着就向君卓瑾的胸口狠狠地拍了一掌,一口血喷出,君卓瑾来不及反应就晕了。
“少帅!”
再次醒来,云岁安正趴在冰床边喊饿,冰块美人淡然的看着他:“没吃的。”
云岁安转头不看冰块美人:"你这是什么破地方,一点吃的都没有。"
冰块美人有些不知所措,一直盯着云岁安的头顶。
君卓瑾发出了一些动静。
“少帅,你醒了!”云岁安顾不上喊饿,将君卓瑾扶起来。
“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雪衣。”
未曾听过,难道是避世的高人?君卓瑾心想。
已经在这待了好多天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云岁安有些难以置信道:“你不问问我们是谁吗?”
“你是谁?”雪衣顺从的问。
“我叫云岁安,这是我家少帅……”一阵咳嗽打断了云岁安,云岁安连忙去给君卓瑾拍了拍后背:“少帅。”
君卓瑾开口道:“我叫云瑾。”云岁安才反应过来,现在身份特殊。
“其实我不叫云岁安,你……你信吗?”
雪衣略显无语,迟疑的的点点头。
“真的!那你不好奇我们来自哪里吗?我跟你讲......”云岁安欣喜的开口,说着就要与雪衣讲天讲地。
“云岁安!”迟早有一天要被云岁安气死,君卓瑾气得咳嗽起来,生气的躲开云岁安的手。
“雪衣前辈,家中有急事,能否告诉我们出口。”
“不行,不能言而无信。”雪衣有些生气,事还没做,就想跑。
“不知前辈要我们做何事。”
“一滴血。”雪衣看向云岁安。
“那简单啊,取啊!”云岁安道。
“还不到时候,你修为太低,取了无用。”
“那要到什么时候?”
“天元境。”
“啊,那要什么时候啊!早知道就好好练功了,该不会要一直住在这个鬼地方吧。”云岁安有些崩溃,他想回家,而且还不知道王妃娘娘该有多着急呢。
“为什么取血。”君卓瑾警惕的看着雪衣,该不会是要修炼什么魔功吧。
“治病。”雪衣更生气了,怎么问题那么多,早知道就不救了。
“那要不你和我们走,等我到了天元境,再取,或者,到时候我再回来找你。”云岁安小心翼翼的问。
雪衣看着被打碎的墙壁,真四面通风,家都被拆了,要住哪?
“把墙修好。”
呃……看着几乎坍塌的地宫,君卓瑾叹了口气,云岁安果然就是来跟自己作对的。
最后,雪衣还是决定和他们走。
——
三人一路轻功,快速赶路。
云岁安一会就吵着要休息,君卓瑾有些着急,劝慰他:“我们出了雪岭再休息。”
好说歹说云岁安就是不同意,只好看着雪衣,示意他,让他劝劝云岁安,毕竟雪岭常年下雪,很难捕猎到什么能吃的。
雪衣无视君卓瑾的目光,开口:“休息。”
云岁安突然坐到地上开始刨雪,君卓瑾有些不解:“干什么?”
“元帅和默哥就是在这......我想看看还会留下什么。”
是了,父王和陈默大哥,还有那三万兰越军……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君卓瑾眼角通红,这些天一直在养伤,没什么感觉。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父亲了。
君卓瑾心里咯噔一下子,心脏竟有些抽痛。
不知道母妃是否知晓,还有卓逸。
心里莫名慌张。
雪衣将云岁安拉起来:“雪崩。”什么都找不到了,而且过去了那么多天……
云岁安泪雨成珠,君卓瑾抱住云岁安,一滴泪滴落在云岁安的衣领。
“呜呜呜,少帅,我再也吃不到王爷做的饺子了,呜呜呜……”
“赶路吧!”君卓瑾拍了拍云岁安的肩膀,先回京,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君卓瑾几人在雪月城外发现一间破庙,打算应付一晚。
“少帅,我已经好多天没吃饭了,我真的好饿。”差点忘了,云岁安修为较低,怎能辟谷那么多天。
“已经出了雪岭,不如去林间打一些野禽?明日再进雪月城。”君卓瑾提议道。
“为什么不先进城?”雪衣不解。
“我们才刚从战场下来,哪有钱?再说你一头白发,现在进城,岂不是太过显眼了。”云岁安感觉自己和雪衣比起来,好像变聪明了,开始洋洋得意。
云岁安幸福的吃着烤鸡,雪衣盯着手上的烤鸡,一时无法下嘴,好像好多年没吃过食物了,刚要下嘴,君卓瑾突然灭掉了火:“有人来了。”
立马找藏身之所, 云岁安跟着一同藏在了佛像后。
雪衣还坐在原地,张嘴咬住了鸡翅膀。
好吃。
听到门口有声音,应该是要进来了,云岁安赶紧将雪衣拉过来,烤鸡“啪”掉到了地上,君卓瑾拍了拍脑门,头疼,声音越来越近了,他慌乱的跑出去将烤鸡捡起来,回来后丢给雪衣。
好像只是一群赶路的行人。
“唉,有人生过火,还是热的。”
“那太好了,还省得去找柴火。”
“你们听说那件事了吗?”
“怎么可能没听说,哎,你说,兰越王怎么就想不开呢,为什么要谋逆?他一生下来就权势滔天,好吃好喝的,竟然还不知足。”
“谁知道呢,莫不是嫉妒太子殿下吧。”
“给他脸了,太子殿下仁厚爱民,怎是他个谋逆小人比得了的。”
君卓瑾脸色大变,从佛像后出来,戾声道:“你们在说什么?兰越王谋逆!谁传出的诽言!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背后诋毁兰越王。”
几人被君卓瑾吓得半死,纷纷求饶:“大侠饶命啊,不是我们说的,兄弟几个也只是道听途说,道听途说。”
君卓瑾扯住其中一个人的衣领:“将你知道的说出来。”
“小人真的不知道其他的啊。”
君卓瑾朝云岁安道:“即刻回天祁。”
“好。”云岁安点点头,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雪衣看着衣服上的污渍,赌气的将粘上尘土的烤鸡扔到地上,也跟着走了。
进了雪月城后,君卓瑾把破玉刀(一柄小刀)当了,置办了一些行头和干粮。
紧赶慢赶,快马进城,终于在两天之后回到了天祁。
兰越王府。
君卓瑾看着兰越王府门口的封条,伸手将封条给扯下来,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
“大胆,何人在此作乱。”禁军在远处怒喊,说着就冲上来抓住君卓瑾,云岁安有些担心,在君卓瑾耳边低声唤了句:“少帅。”
禁军将三人包围,带头的禁军看着黑色帽衫,包裹严实的三人:“何人,竟敢在此妨碍公务。”说着就要去扯君卓瑾的帽衫。
“住手。”另外一个人前来制止了他们。
“穆统领。”禁军皆向他行礼。
“先下去吧,这几人是我朋友,不了解京城中的事,冒犯了诸位。”
“是。”
他从马上跳下,在禁军离开之后小声问道:“你是小瑾吗?你还活着?傅统领说你已经......”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环顾了一下四周:“你回来干什么?天祁城现在乱得一团糟,你还敢回来,你知不知道现在到处戒备森严,你回来就是死,赶快离开天祁,知道了吗?越远越好。”
君卓瑾拉住穆云飞的手:“我母妃呢?卓逸呢?”
穆云飞看着正在远处巡查的禁军:“此处不宜多说,你先去……观宁寺藏身,晚些我去寻你。”
除了观宁寺,穆云飞不知道让他去哪,可观宁寺中……有他不想面对的现实。
母亲是位医者,据说是父亲的救命恩人 。
有一次父亲掉落悬崖,她意外发现了父亲,两人朝夕相处数月,相知相爱,回到天祁后,才知道父亲的身份。
原本母亲打算离开父亲,因为不想做那笼中之鸟,可父亲做了个决定。
才留下了母亲。
君卓瑾也不知这个决定是什么。
观宁寺,是母妃让人建筑的,便于百姓免费行医问诊。那时还人来人往,现在却只剩下几个老和尚。
君卓瑾跨进大门,一个老和尚前来问道:“不知施主,前来是为何事,住持病了,暂时不能见客。”
一个老和尚披着袈裟从屋中出来,朝君卓瑾一拜:“阿弥陀佛,施主,请跟贫僧来。”
君卓瑾跟着住持绕过正殿,从侧门进去,七拐八拐才到达目的地,是一个小院,环境清幽,干净整洁,看着不像是僧人应该居住的地方,到了中间的房间,住持往后退了一步,示意君卓瑾打开。
打开中间的那道门,里面竟然是一副棺椁,躺着一个清雅绝美的女子,她似乎只是睡着了,可脖子上的勒痕却是那么显眼。
君卓瑾呆愣的滑跪在地上:“母妃。”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
云岁安也眼角通红,转身抱着雪衣,闷声低哭。雪衣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一会,才抱住云岁安,轻轻拍着云岁安的背部,以示安慰。
时近黄昏,君卓瑾一袭白衣跪在棺椁前,默默的将纸钱放进火盆中。
穆云飞来到之时,看着形如走尸,失魂落魄的君卓瑾,一滴泪从眼角滑过,流入衣襟。
“小瑾,你振作一点,小瑾。”穆云飞使劲摇了摇君卓瑾的肩膀。君卓瑾像上刚看到穆云飞一样,挂上一抹笑容:“云飞。”可却感觉不到任何笑意,反倒更加悲伤。
穆云飞拿过香,向兰越王妃磕头,心里也不由得浮上悲伤,那个菩萨心肠的女医者,好像没有得到她应该有的回报。
——
“兰越王领军出城之后,京城中就传出谣言……说兰越王勾结外敌……陛下大怒,派傅统领带领十万禁军前往……援军,顺便调查情况,但却只返回四万左右的禁军。”
“小瑾,我曾在兰越军中待了两年,我足以相信兰越王的忠心,可,陛下……”
君卓瑾明白了言下之意:“那我母妃,还有卓逸呢?是陛下......”
“由于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求情,陛下只下令查封王府,府中男丁收押大理寺,女子于青坊司,可那天,等我赶到的时候,王妃娘娘已经……当时王府大乱,没有人来得及关注小少爷……后来兰越王府竟然离奇失火,火势太大,待火扑灭时,书房中发现一具小孩子的尸体……我……”穆云飞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君卓瑾的双眼已经开始泛红,似乎要流出血泪,浑身散发着不对劲的气息。
穆云飞有些害怕:“小瑾,小瑾!清醒过来,兰越王府的清白只能由你去证明。”
“啪”的一声,君卓瑾顺势倒在地上,穆云飞右手开始颤抖,只能用左手紧紧握住。
君卓瑾躺在地上,眼泪流入发鬓,将右手紧紧咬住,无声的哭泣,但偶尔还会传出一丝呜咽声。
穆云飞默不作声,静静地坐在君卓瑾的身旁。
屋外,云岁安也是泪流满面,不知是知晓真相过于心痛还是心疼君卓瑾,雪衣一回生,二回熟,用手轻轻的抚摸着云岁安的头,无言的安慰……
“我从小就在王府长大,可以说是少帅救了我,王府中的人很好,王妃娘娘都会在王府门口等着我们下学堂,还总带我们去玩,王爷,他做的饺子很好吃,每到除夕之夜,他都会......给我们包饺子,呜呜呜,我再也吃不到了,还有小少爷......呜呜呜......他那么聪明可爱……”
良久,君卓瑾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卓逸呢?”
“兰越王府突然起火,尸首被大理寺带走,不过你放心,太子殿下说他会安置好,而且还有我。”
——
隔天一早,兰越王妃便要入土为安,君卓瑾因着身份特殊,不便在场,只能在人群中远远看着,赶来的人很多,每个人都低低啜泣,大都是受过兰越王妃恩惠的。
还好,都是真心的,君卓瑾心想。
君卓瑾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没想到他也会来。
太子君月珩和太子妃杜若便装,在人群中参加葬礼,君月珩有感的朝君卓瑾的位置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待穆云飞结束事宜后,君卓瑾早已不见身影。
君卓瑾看着天祁城上的牌匾,手掌慢慢握成拳头。
没想到,最后,一直护着的家,竟然没有自己的藏身之处。
君卓瑾暂时离开了天祁。
一路上,云岁安都在叽叽喳喳,与雪衣讲话,让气氛不那么压抑,唯恐君卓瑾陷入悲伤。
“你为什么要居住在雪岭啊?而且还只是一个人。”
“守家。”
“你是说你家在雪岭,可我没听说过雪岭上有人住啊,那你吃什么?”
按理说,到达天元境后,修为越高,辟谷时间越长,雪衣确实看着年龄也不大……
“不用。”
“你竟然不用吃东西,那你修为有多高,公子天赋异禀,至今也只能辟谷三四天,你该不会是活了很久的老妖怪了吧。”
“记不清了。”雪衣有些无奈,本想置之不理,但又觉得那样好像没有什么礼貌。
“那你怎么看着这么年轻?”
“家族秘法。”
“哇,竟然如此神奇,可以教我吗?”
“不可,只能传于雪家人。”
“哦,那太可惜了,那你家中有人最多活到了几岁?这么算来,你岂不是年纪很大了,那你会不会突然死掉呀?”
“……”雪衣终于闭嘴了,甚至还想打人,礼貌果然要分人的。
——
听着云岁安和雪衣一路上的极限拉扯,君卓瑾其实心里有一阵暖意,还好,还有他们……
接下来该去哪?还是先把破玉刀赎回,再做打算。
雪月城。
“什么,破玉刀不见了,你这人怎么不讲信用呢,都说了我们会赎回去。”云岁安大惊失色,完了,完了,破玉刀可是王妃送给少帅的及冠礼,怎么办,怎么办?
雪衣也目光阴狠的看着当铺老板,哼,不讲信用。
老板摸了摸虚汗,谦意的看着君卓瑾,真不怪他,那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君卓瑾道:“被谁赎了,你可还记得吗?”
“大概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长得很俊朗,一身蓝衣,手握一柄玉扇,看着就很是有钱。”
应该是他。
“那他去哪了?”
“往那个方向去了,应该还没走远。”那是去天祁的地方,看来又要原路返回了。
一间茶铺,少年正坐着喝茶,一路赶来,着实有些累了。
“公子,至于吗?一路用轻功赶过来,说不定那人还在我们身后呢。”
“不会,他武功很高。”
"嗯?公子,你认识那个人吗?”
君卓瑾点点头,从小认识,他父亲是母妃的师父。
少年扔下茶杯,一眨眼,人就挂在了君卓瑾的身上,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小瑾,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终于找到你了。”
“遇安,好久不见。”
随遇安捏了捏君卓瑾的脸:“小瑾瑾,叫师叔,没大没小的,而且,看到我,你就不能笑一笑嘛?”
云岁安有些生气,这个人竟然对公子如此无礼,雪衣拦住了云岁安就要上前的身体,云岁安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雪衣,眼睛圆圆的,像一个小狗,雪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云岁安更疑惑了,还远离了雪衣一步。
有病吧。
——
“这两位分别是云岁安和雪衣,这是随遇安,药王谷的少谷主,我母亲的师兄。”君卓瑾分别介绍了三人。
“可他看着这么年轻。”云岁安不解的问。
“他拜师比母亲早,而且,他和母亲都是各论各的。”君卓瑾解释道。
“小瑾,我听说了,抱歉,没来得及救下小师妹,我……”随遇安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和你没关系,我是说……药王谷向来不理红尘,不知晓也是应该的。”君卓瑾看着随遇安的脸色改了口。
“那你接下来去哪?”
“君卓瑾在天祁城已经是个死人,再也搅弄不动风云,而且知晓我活着的人也只有云飞和大师。我想先修养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那你怎么不去药王谷。要我说就直接招兵买马,踏碎那天祁,坐实这谋逆之名,让那京城的人看看,省得他们天天猜疑这个猜疑那个的。”随遇安愤恼的拍响桌子。
云岁安崇拜的看着随遇安,好有钱。
双眼的光芒差点亮瞎雪衣的眼睛,切,不就是钱嘛!
虽然我也……没有。
君卓瑾喝了一口茶,默默道:“你有钱吗?”
“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可能没钱,老头又去行医问诊去了,现在整个药王谷都是我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你都不知道我药王谷多有钱,买下三座城池不在话下。”
君卓瑾被随遇安的语气逗笑了:“算了吧,这也是……父亲换来的和平。”
雪衣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估量了一番,那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听君卓瑾要拒绝,连忙说道:“去啊,为什么不去。”三人的目光齐聚在雪衣身上。
雪衣镇定道:“我是说,云瑾的身体还未好,自然应该去一趟药王谷。”
随遇安连忙给君卓瑾把脉,脉象悬浮,内力更是亏损的厉害,这……
云岁安便不乐意了:“你不是说,你会救公子吗?言而无信,哼!”
“言而无信?雪岭上条件有限,我只能让他吊着一条命,我早就说过了,而且我从未说过彻底诊治,更何况,他当时身负重伤 内力也耗损异常,能活到现在,全靠我的一丝真气撑着,要不然早死了。”雪衣生气的说道,自己还是第一次说那么多话。
看来是真气狠了。
“你……”云岁安哑口无言。
“这位雪衣兄说的不错,小瑾,你应该马上跟我回药王谷,安心修养一段时间,而且这些事情也急不得。”随遇安点头道。
君卓瑾同意了。
他也想知道,雪衣的目的是什么。
药王谷隐居琅琊山,路程遥远,随遇安买了一辆马车,足以容纳四五个人。
云岁安和随遇安轮流赶车。
马车的前室(车夫的位置),随遇安好奇的盯着雪衣:“唉,你怎么出来了。”
雪衣未睁眼。
“多晒太阳,对身体好……也是好久没接触过阳光了。”
“那你……”随遇安刚想开口就被雪衣打断了:“来自雪岭,不知道活了多久,并不是帮你。”
“……”随遇安只好住嘴,无趣,等等,雪岭,白发?
“你是雪家人?”随遇安大惊。
“我姓雪。”
雪衣心想,不是雪家的,难不成是随家的?怎么君卓瑾身边都是些四肢发达之人,这还……怎么报仇?
“我知道,我是说你是雪岭雪家的?听说雪家离奇被灭门,没想到竟然还有后人存活?老头要是知道了,恐怕对你很感兴趣。”
“……”会说话吗?
雪衣实在受不了随遇安的作死发言,他怕自己忍不住出手伤人,于是回了马车里。
——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几个大汉抗着刀,拦了君卓瑾的马车。
同样的套路。
云岁安翻了个白眼,看着几个飙头大汉,无语道:“公子,我们怎么办?”
“废话少说,将你们身上的钱留下,否则……死”领头的大汉朗声说道。
“二当家的,老大说了不让我们害命。”
二当家有些尴尬:“滚。用不着你说。”
雪衣有些好奇,打开车帘,蓝色的帘布将雪衣衬得更加雪白,简直惊呆了几个大汉,竟然还有个小美人。
“没钱。”云岁安回答。
“废话少说,那就把你车上的小美人留下。”二当家狠厉道,没钱,就把这个小美人带回去给老大交差。
“你要做什么,你知道我车里的是谁吗?”云岁安虽不知道小美人是云岁安虽不知道小美人是谁 ,但这个二当家的着实令人讨厌。
“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做我们青云寨的压寨夫人是你家小姐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二当家没有了耐心。
随遇安笑得身子都抖起来,哪怕是心情压抑的君卓瑾也勾起了唇角。
雪衣皱着眉头,这外面的人怎么都这么讨厌。
雪衣打算掀开前面的车帘,君卓瑾制止了他:“岁安能应付得来。”
这种事,他们见过的还真不少。
雪衣眉头皱的更紧了,感情被说的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不管,就要出去。”
雪衣出了马车,二当家眼睛都直了,肤白貌美,个还高,就是这头发……白晃晃的,到也无妨,大当家的应该喜欢得很。
“美人,跟我们上山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大当家会对你好的。”二当家将刀指着雪衣。
“感情他们说的小美人是你啊?哈哈哈哈。”云岁安将手搭在雪衣的身上。
“放肆。”雪衣身上笼罩着一层白气,气势凌人,风吹过,卷起了竹叶。气势袭人,天地间了凄杀之意。 以身为剑,森寒的剑气刺碎了西风,雪衣生气了,随遇安拉着君卓瑾破车而出,顿时四周竹叶云集,云岁安连忙退开,好强的气势。
“啊。”几个大汉瞬间被剑势袭倒,就在雪衣要给他们最后一击时,云岁安连忙开口:“别。”雪衣淡定的收手。
云岁安逼近二当家:“放下刀,饶你们不死。”
二当家憋屈的躺着地上,好泼辣的娘们,话还没说几句就躺地上了,怒吼道:“你瞎啊,我们没拿刀。”
云岁安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刀,也对哦,他们都躺在地上了:“公子,要怎么办?”
君卓瑾却只留意到,他们掉落在地上的刀,很眼熟。
随遇安心痛的看着完全破碎的马车,我的钱啊:“雪衣,你说说你,就几个小毛贼,何苦要出那么重的手,你还敌友不分,你赔我的马车。”
雪衣往云岁安旁边走了几步,并不是害怕,而是随遇安看着就像是一条要冲上来的野狗。
君卓瑾挡在随遇安和雪衣中间:“放他们走吧,没必要杀人。”
云岁安踢了二当家一脚:“赶紧走。”
云岁安看着一地的木头碎屑,好好的马车就这样没了:“那我们怎么去,难不成要飞着去,要不我们再去租一辆马车。”
“步行。”雪衣默默的开口。
“不行?为什么不行,用的又不是你的钱,你说说你,下那么重的手干什么。”云岁安双手叉腰,很是生气。
“我说的是走路。”过分,太过分了,不过是一时下手失了轻重嘛,至于吗?雪衣远离了云岁安一步:“云瑾伤势随时会加重,只能步行,不能使用内力。”
“雪衣兄说的也对,岁安,我们先找一个地方休息,在做打算。”
几人步行,在最近的小镇上租了一辆马车
走走停停,竟然近半月才到达琅琊山,药王谷。
闺闺:丰景三十五年,君祁帝君洛下诏,传位于太子君月珩——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近日身染恶疾,恐不日身归五行。太子君月珩,人品贵重,才德兼备,必能承孤意志,既朕登基,即皇帝位。君月珩登基,改国号为王行。
王行三年。
八年了,他终究还是回到了那个地方,一位年轻人站在阁楼之上,一身蓝衣,临风而立,眉目清俊,清风吹来,衣袂飘逸如风,深深的凝望着他离开的那个方向,手中紧紧攥着一封信。
勿念。
君祁国都天城。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辆毫不起眼的蓝蓬双辕马车夹杂其中,缓缓的行驶入城门,压过石头发出的低沉的声音被掩盖在喧闹的人声中。
一只苍白,素净,修长的手从车里伸出,在马车蓝色外帘的映衬下极为耀眼,好像闺阁女子的柔荑,车帘被掀起,却是一个年轻男人,美冠如玉,浓眉秀雅,鼻梁高挺,唇形绝美,脸庞白皙,棱角分明如鬼斧神工雕刻,如诗如画,但更美的的不是他的五官,而是他的气质,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美,风华与飘逸,同时又结合了深沉与内敛,阴郁与深邃......
君卓瑾看着周围那不复从从前的一草一木,一屋一砾,悲伤暗从心来,微风拂过,有几缕发丝被吹乱在苍白的脸庞,使得整个人更加沧桑与深邃。
坐在马车前方,戴着蒙脸帽衫的车夫云岁安察觉到后面有异样,回头看了一眼,低低喊了句:“公子。”
君卓瑾毫无颜色的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重归旧地,一时感悟颇深罢了。”
放下车帘,一切悲伤都被掩盖。
时近黄昏,昼市已休,夜市未起,街面有些清寂,两人很快赶到了一座赫赫府邸“越王府”,要说这越王爷的,虽是养子,但很得陛下宠信。
然他却一事无成,出了名的浪荡,男女不忌,可谓是天祁第一花花公子,曾经还因为宿在青楼醉生梦死,误了上朝,陛下发了好大的怒火,随后这越王便如同放逐一般,不用上朝。
六王爷府旁有一处宅子,与王府仅有一墙之隔,牌匾上题着“云府”。
二人停车时,一年纪微大,穿着像管家的人连忙上前将他扶了下来:“哎呦,公子唉,您可算来了,老奴还担心您在半路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到了就好,到了就好。”
君卓瑾清冷的眼神荡起了几分暖意,向他唤了声:“陈伯。”
路途中虽吃了晚餐,但一路颠簸,也是有些累了,陈伯为君卓瑾和云岁安准备好了洗澡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将热粥和点心送到他居住的院子:“公子,吃点东西,暖暖胃。”
“公子,李堂主到了。”云岁安在门外轻轻敲门。
“进。”
“阁主。”李堂主拱手行礼,并将一封密函交给他。
“此次“此次来天祁,让暗阁小心行事,继续调查,有事便来云府寻我。。”君卓瑾接过密函,密函上写着:卷轴藏于观宁寺。
“是。”李堂主应声退下。
——
夜晚如此寂静,床上他不停的抖动,汗珠从额头上滑落,口中低喃:“父亲......娘亲,卓逸,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不要!”
君卓瑾惊醒过来,大口喘气,紧紧捏紧自己的双手,眼角变得通红。
君卓瑾用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手指缝隙,流出。
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君卓瑾微微抬起头,手臂的袖子,慢慢垂落,露出两道极深的疤痕。
在白色的肌肤上,极为显目。
平静好自己的心情。
睡意全无,云瑾披上外衣,打开窗子,想要透一透气,一开窗,那个身着蓝衫的男子竟躺在窗前栏杆上,看样子来了一会了:“你怎么在这?”
随遇安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云瑾:“做噩梦了?”
“遇安,你怎么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君卓瑾的声音因为哭泣,有些发紧。
“做噩梦了。”随遇安肯定的说。
君卓瑾沉默不语。
对上君卓瑾微红的眼睛,随遇安没有说什么。
可君卓瑾一直注视着他,让他莫名有些心虚,从怀里拿出一瓶药,递给君卓瑾:“我就是......就是给你送个药。”
君卓瑾没接,依旧默不作声的盯着他,随遇安将药瓶往君卓瑾怀里一塞:“我明日就走,真的……只是给你送个药。”
君卓瑾将药捏在手里:“哦......谢谢,明日离开,嗯……我们尽量少来往,我怕事若不成,连累你......的药王谷。”
随遇安气急败坏的说:“君卓瑾,你说这话,也太没良心了吧,你的事本公子还真管定了,再说了,要是有一天你洗刷冤屈了,我们药王谷可就跟着扬名立万了。”
“我认真的,随遇安。”
随遇安收起那副轻挑的模样:“我也认真的,我可以不插手你的计划,但我和药王谷不会置身事外。”
“那药心力交瘁之时,服用一颗,快吃完的时候,早点招呼我,我救你,还有,不到危急关头,不要轻易使用你的内力。”
君卓瑾点点头,随遇安轻松飞身到屋顶:“你可别死在天祁,要不然,我招兵买马,踏碎这天祁,我说到做到,你可别小看我药王谷,我走了。”
君卓瑾看着手中的药,唇角微微勾起。
云岁安戴着面具,只露出嘴巴和一双眼睛,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君卓瑾,君卓瑾将其敷在脸上,那棱角分明的脸被隐藏在人皮面具之下。
......
一袭白衣华贵锦袍半躺在车厢内厚厚的软垫上,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一双透亮的眸子,长发如墨,有几丝垂落在额前,遮住半边脸,车厢内因为厚厚的帘幕遮挡,不见光线,但还是清晰的看到他脸上泛着淡淡的莹白清透之色,俊美异常,可脸颊上的红唇印极为影响美观。
想来是刚从某个地方回来。
他便是君卓越,当朝越王。君卓越进入王府之时瞥向了云府一眼。
又吊儿郎当,醉意熏熏的进入王府,一看就极为浪荡。
可进入到书房时,身上却无半点醉意。
云岁安有些不屑的回了云府,哼,果真是个纨绔子弟,真不知道公子为何要让自己盯着这六王爷。
“公子,越王已经回府了。”云岁安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君卓瑾在小火炉旁斜躺着看书,未曾抬头:“怎么,有话要说。”
“公子,我们当真要与这越王爷合作,这越王爷似乎......”
“这越王爷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能在天祁完好无损的生存多年,定不是常人,而且就算如此,他手下够干净,我们除了翻案之外,还要将隐藏在天祁的西漠余孽,北离奸细,清除干净。”
云岁安点点头,确实,越王爷无权无势,整日醉生梦死,确实干净得不能在干净了。
“那可要现在就去拜访越王爷。”想通之后,云岁安倒是对越王爷没有那么排斥了。
“游戏才刚刚开始,不急于这一时,让容楚派人盯着越王爷,你就不用去了,备车,去会会老朋友。”
“是。”云岁安应声之后便离开了。
——
到了目的地,马车停了,陈伯说了声到了,云岁安立马睁开眼睛,抹掉嘴角的哈喇子,银色的面具也遮挡不了那气质:“啊,到了?这就到了?”
陈伯嫌弃的推了推云岁安,一点都不尊老。
还要他一把老骨头,来驾车。
君卓瑾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金丝楠木做的大门,大门的牌匾上赫然三个大字“观宁寺!”
君卓瑾下了车,看了一下周围,和那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四周树木葱茏,生态环境一如既往。
没多久,那扇朱红色的但打开了,一群僧人从里面出来,站在最前面的和尚穿着袈裟朝他们走来。
“施主,老衲等候多时了。”老和尚双手合十,朝云瑾一拜。
“住持,好久不见。”
住持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笑,似乎早有预测君卓瑾的到来:“公子,请随老衲来。”
君卓瑾跟着住持进入寺庙,是那个小院,干净整洁,应该是有人经常打理,空了走到中间的那间屋子,就停下了。
君卓瑾想了想推开大门,大门打开的时候,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幅画,画中的女子着一画中的女子着一身月白衣,搭上雪羽肩,里穿乳白色掺杂粉红色的绸裙,纤腰不足盈盈一握,琉璃眼闪闪发亮,樱桃小口不点而艳,一头秀发轻挽银玉紫月簪,恍若倾城,似是飘然若仙。
云瑾接近画,将手轻轻拂过那副画,那是母亲的画像。
见他一直盯着画,住持突然说了一句:“公子,回来得倒是比我预想的早。”
“是吗?住持大师知道我要回来?那您知道我是因何而来?”云瑾自顾自的坐在蒲垫上。
住持将画像之下供着的一封卷轴拿起,放在君卓瑾前面的桌上:“公子前来,自有公子的道理,只是这卷轴,公子今日,恐怕带不走。”
“我此番前来,并非要带走卷轴,只是想请大师帮一个忙。”
“公子何苦纠结往事?兰越王领军之前,曾来观宁寺求过一签,但他并未解签。”
“为何?”
“因为不管签为何意,国家有难百姓受苦,他都会奔赴战场,所以这签解与不解都没有什么意义,这是他的天命亦是他的职责。”
“我明白大师的意思,我亦不想动荡民心,可北离奸细横行君祁,君祁岌岌可危,此法,是唯一之法。”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
“我想知道,我的天命又是如何?”君卓瑾转移话语。
“阿弥陀佛,公子的命运自当公子自己去选择。”
君卓瑾紧盯着卷轴,这卷轴,是最直接之法。
将卷轴推向住持的前方,君卓瑾就离开了。
“公子,你说住持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云岁安边将君卓瑾扶上马车边问。
“他会答应的。”
住持未遇到母妃之前,也曾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在西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重兵,驻守要地,受西漠皇帝的宠信,可公主上位之后。
从云端跌入泥土。
重伤之际,遇见母妃,看过太多鲜血淋漓,甘愿为母亲守这最后一片净土。
他会明白的吧。
在夕阳下,马车缓缓的行驶在路上,颇有一种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就好像当年那个在天祁城肆意妄为的少年终究没能守住自己的初心。
——
天气越来越冷,君卓瑾卧在火盆旁看书,此时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穆云飞像做贼似的摸进君卓瑾的卧室。
一丝白发飘过,穆云飞被雪衣擒住。
云岁安藏于暗处,听到动静才发现有人闯进了府里,很是惊喜的看着雪衣。
“雪衣,你怎么来了。”
君卓瑾打开门,有些惊讶:“云飞,好久不见,先进来。”
雪衣看穆云飞的模样,确实好像见过,便放开了穆云飞。
穆云飞跟着君卓瑾进去:“这才初秋,你竟然用上了火盆?”
“只是吃了些药,受不得寒罢了,我身体没事。”
穆云飞随手拿起君卓瑾刚刚看的书,写着一些这几年京城发生的事情,他指着被君卓瑾用红笔勾画的地方。
“册封太子之日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只是闲来无事,查查当年发生的事情,看看有没有线索。”君卓瑾不轻意问:“云飞,当年的太子殿下一直都如此稳重吗?”
“怎么了?你该不会怀疑当今圣上吧!我跟你说,你怀疑谁都可以,陛下绝无可能,他与兰越王一母同胞又是双生子,他不可能做出伤害兰越王的事。”
“没有,只是问问,你一直在皇上身边,想来更清楚当初发生的事情。”
“唉,你这么一说,皇上有时候确实有些异常,以前太后娘娘也经常说小时候的太子殿下颇为顽皮,太后娘娘颇为头疼,只是后来,突然变得稳重了许多。”
君卓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穆云飞随手翻了几页书:“你这书记得还挺仔细的,不过,既然调查了那么多人的资料,怎么没有傅统领,不,现在应该是傅侯爷的资料。”
君卓瑾回过神,暗阁调查了那么多年,并未查到傅阳是从哪来的。
“怎么,你对这位傅侯爷颇有微词?”
“你知道他是谁举荐的吗?兰越王!惊讶吧,狼心狗肺,兰越王当年在太上皇面前大力举荐他,结果倒好,翻过来倒咬一口。谁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要我说就是这个人弄的鬼,你就应该好好查一查他。”
“为什么父亲会举荐他?你知道吗?”
“我听我爹说的,好像是对兰越王有恩。”
君卓瑾回忆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印象,只得询问穆云飞。
“我也只是听我爹说的,那时你还没出生呢,你不知道我爹当年不服任何人,只服你父王,只可惜,没有缘分,未能分配到兰越军。”
“……”要是分配到兰越军,你爹应该也……
穆云飞看着君卓瑾明显有些无语的样子,也不再扯东扯西。
“王爷击退西漠后,西漠假意投降,结果在回城的路上,又奋起反抗,王爷受了伤,听说是被傅阳给救了,后来还遇见了王妃娘娘,然后傅阳就跟着王爷回了天祁城。”
傅阳这人来历不明,父亲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穆云飞看着又再次陷入沉思的君卓瑾:“小瑾,你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了,你这副模样越来越像圣上了,长得也像,你都不知道你以前有多放肆,你还记得林国公家的小少爷吧,以前一看到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估计现在还对你有心理阴影,我都还记得他当初哭得那惨样,太好笑了……”
君卓瑾想起了那个场景,唇边也挂起一抹笑容。
小时候,林国公家的小少爷林舒玄,整天就喜欢跟在小卓瑾后面,有一次,小卓瑾骗小舒玄说树上有个鸟窝,小舒玄好奇急了,听小卓瑾的话,爬到了树上。
结果小卓瑾趁机跑了。
下不来了,在树上待了整整四个时辰,小舒玄嗓子都哭哑了,后来是林国公让人给救下来的。
林国公询问,是谁让他爬树的。
小舒玄刚要说是君卓瑾,就被突然出现君卓瑾给打断了:“是……是舒玄好奇鸟窝是什么样子,偏要爬上去……我怎么劝他都不听,他还掐我……呜呜呜”君卓瑾将自己掐破的手漏出来,上面有一个小月牙指痕。
小舒玄眼睛都瞪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君卓瑾。
吵着说是君卓瑾让他爬树的,林国公生气了,爬树就算了,还撒谎,气得抄起地上的棍子就开始打小舒玄。
小卓瑾腹黑的笑了笑,哼,让你揪瑶瑶的头发。
“不过是年少不懂事罢了。”君卓瑾摇摇头,轻笑一声,接着说:“云飞,我想去一趟兰越王府。”
“好,明晚去吧,我陪你,你一个人去,我不太放心。”
君卓瑾点点头,也好。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君卓瑾问出了自己困惑半天的问题。
“就你那白头发的护卫,之前听到过他叫你云瑾,而且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再说了,我堂堂一个禁军大统领,天祁城多了一户富贵人家,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我还怎么保卫京城啊,再说,你又没有特意隐瞒云府的存在……话说,你怎么会搬到越王府旁边,我听说,这越王最喜欢你这种清逸俊雅的少年朗,你可别栽了,哈哈哈……”
雪衣好奇的摸了摸云岁安脸上的面具,像是遇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云岁安扒开雪衣作乱的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不是待在药王谷了吗?怎么回来了?”
“随遇安给了我一件东西,让我保护云瑾的安全,直到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我答应了。”
“什么东西?”
“雪蟾衣。”
云岁安想了想,这是什么怎么又是没听过的东西。
“世上只剩一棵了,被药王谷珍藏多年,你没听说过很正常。”
“你没发现你的睫毛变白了吗?”云岁安凑近了一点。
真的变白了。
“你的身体究竟怎么了?”
雪衣有纠结,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方便的话……”云岁安看着雪衣纠结的样子,开口道。
“不是,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简而言之就是,我体内有一种蛊,血蛊,它会一直侵害我的身体……”
“难怪你会需要我的一滴血,是因为我的血是药引?”
“嗯,你是纯阳之体。”
云岁安懊恼的拍了拍头,早知道就好好练功了,难怪他会一直待在那雪岭地宫,想来也是这个原因。
为了压制蛊虫吧。
“我去修炼了,你放心,我会尽快修炼到天元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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