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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将军府内,温绰玉一身嫁衣坐在铜镜前,妆容精致,嘴角还勾着幸福的笑。“看惯了小姐穿着盔甲,如今换上这身嫁衣,没想到竟这般好看。”一旁打扮的丫鬟称赞着。温绰玉摸了摸额头上刚画好的花钿,却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陌生。
主角:温绰玉顾明渊 更新:2023-04-12 16: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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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绰玉顾明渊的其他类型小说《温绰玉顾明渊小说》,由网络作家“温绰玉顾明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南国将军府内,温绰玉一身嫁衣坐在铜镜前,妆容精致,嘴角还勾着幸福的笑。“看惯了小姐穿着盔甲,如今换上这身嫁衣,没想到竟这般好看。”一旁打扮的丫鬟称赞着。温绰玉摸了摸额头上刚画好的花钿,却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陌生。
红妆十里,锣鼓喧天。
南国将军府内,温绰玉一身嫁衣坐在铜镜前,妆容精致,嘴角还勾着幸福的笑。
“看惯了小姐穿着盔甲,如今换上这身嫁衣,没想到竟这般好看。”一旁打扮的丫鬟称赞着。温绰玉摸了摸额头上刚画好的花钿,却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陌生。
她放下手,看着窗外的日头问:“明渊他到了吗?”
顾明渊是南国帝师,幼时曾被温父所救,养在将军府,与温绰玉青梅竹马。
想到今日之后自己就要嫁入帝师府,成为他的夫人,温绰玉莫名紧张,却也期待。
“奴婢去看看。”丫鬟快步离去,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神色慌张,“小姐,姑爷来是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温绰玉见她表情奇怪,起身自己去看。
她提着嫁衣裙摆朝府门跑去,明明将军府内外都挂满了红绸,喜意洋洋,可周边仆人却都表情奇异。
温绰玉心里不安,下一秒踏出府门,只见本该穿着红衣来娶她的顾明渊,一身白衣。
而他身后居然放着一口黑漆棺木!
温绰玉脸色一变:“明渊,你这是……”
顾明渊淡淡看了她一眼:“将军府大少爷温离萧战死沙场,我奉旨送他回家。”
刹那间,温绰玉脸色煞白,攥着裙摆的手猛地松开。
“不可能,兄长前几日还说还传来捷报说战事一切顺利……”
他还说要打个胜仗,拿个战功给她做嫁妆,怎么可能……
她不信,这一切都是假的!
顾明渊没说话,两指一挥:“抬上来。”
随着他话落,黑漆棺木被小厮抬着,一步步朝温绰玉靠近。
温绰玉看着,下意识后退。
这时,一道单薄身影越过她,直接挡在了身前。
温离萧的妻子林若烟沉声呵斥:“抬走!真正的离萧还在打仗,你们莫要胡说,动摇人心!”
然而,棺木还在往前。
林若烟抬手想要往外推,可棺内的景象还是映入了眼帘。
只见温离萧毫无血色地躺在其中,脸上,盔甲上,沾着数不清的黑红血色……
天上正午的日头刺得人眼眶发红。
下一瞬,温绰玉的眼睛被皙白的掌心遮挡,耳边响起林若烟的声音:“这不是真的离萧!敌国以易容闻名,这一定是别人假冒的!”
“离萧他走的时候还说要回来给你贺喜,说要等孩子大些亲自教他武艺,他不会就这么走的……”
蒙在眼前的手微微发抖,暴露了林若烟的不安与脆弱。
温绰玉隐忍着心里的慌张,慢慢拉下她的手,一步步走到棺木前,伸手去碰。
满手冰凉。
她一寸一寸的摸过去,额头,鬓角,下颌……
没有易容。
真实的触感逼得温绰玉不得不接受温离萧战死的事实!
她无力的瘫跪在地,迎着林若烟看来的目光,轻声说:“是兄长……”
话落刹那,林若烟眼里的泪,瞬间决堤。
一息间,红绸换白绫。
温绰玉不敢告诉母亲和奶奶,怕她们承受不住,只能强撑着处理了温离萧的后事。
灵堂里,林若烟跪在棺木前抽泣,她怀里的孩童尚不知何为生死,只随着母亲哭嚎不停。
温绰玉不忍再看,转头看向身侧的顾明渊:“怎么会这么突然?”
顾明渊眉眼淡漠:“身为将领,从上战场那天起,他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他说的是事实,但温绰玉听着,却觉得格外无情。
相识多年,顾明渊和兄长亲如兄弟,如今兄长战死,他却如此冷漠……
莫名的,温绰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不等她想明白,就听顾明渊再度开口:“你我婚事,就此作废。”
温绰玉一愣,慌忙抓住他手臂:“为什么?”
顾明渊抽回手:“因为不吉。”
温绰玉耳边一嗡,不待再问,顾明渊便已迈步离去。
她下意识就要追上去,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唤:“绰玉。”
温绰玉回头,只见母亲一身素衣,眼眶通红。
“娘,您怎么出来了?”
“我不来,你又打算瞒我们到何时?”温母说着,转身走进灵堂。
温绰玉跟在她身后,进灵堂前,她回头看了眼,入目所及,顾明渊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灵堂内,除却温母,还站着一应温家儿媳。
放眼望去,皆是妇人。
温老太太将手中燃着的线香插进香鼎,声音苍老:“我这辈子生了五个儿子,有、三个死在了战场上,剩下两个,一个常年镇守边关,一个残了腿守在身边。”
“我想着还有个孙儿,也算是上天怜惜我温家,却不想今日……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人说着,眼眶微红。
三叔温君仪坐在轮椅上,拳头重重的垂在腿上,满心悔恨:“要不是我残废了,上战场的就该是我,这样离萧也不会出事!”
温绰玉立在一旁,垂眸不语。
七年前函蜀关一站,三叔被设计失去了双腿,幸好父亲去的及时,保住了他性命。
从前带着她四处骑马打猎的恣意儿郎,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
沉寂间,温母开了口:“马革裹尸,虽死不悔!离萧为护南国而亡,是我们温家的荣耀!”
“马革裹尸,虽死不悔!”
是温家的家训。
温绰玉抬头望着桌上兄长的灵位,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收紧。
温离萧下葬那天,细雨连绵。
漫天纸钱飘洒,温绰玉看着眼前新立的墓碑,满心沉重。
父亲军令在外,兄长战死沙场,偌大的将军府只剩下一群妇孺。
她是家里最后的女儿,也是唯一能撑起温家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温绰玉呼吸发紧。
等家人都离去后,她起身走到墓碑前蹲下,手抚着兄长的名字,声音沙哑。
“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长嫂和侄儿,照顾好母亲奶奶。以后……温家有我!”
最后一句,字字如钉。
之后,她起身离去。
冰凉的雨落在盔甲上,形成一道道的水流。
温绰玉浑然不觉,脑海里满是温家的以后。
千斤重的担子陡然落在肩上,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下意识的,想要去见顾明渊。
然而刚到帝师府大门,就发现门口站了不少宫人。
为首的太监手持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帝师顾明渊与萱忆公主天造地设,次月完婚!”
此话一出,温绰玉只觉得手脚发凉。
她像是被冻住般,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紧紧的凝望着顾明渊。
不会的,顾明渊早已答应要娶她……
想到这儿,脑海中的弦像断了般。
温绰玉倏然想起了昨日顾明渊那句:“你我婚事,就此作废。”
只一瞬,她便否定自己的胡思乱想。
不是真的!他也不会娶公主的!
下一秒,却见顾明渊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臣领旨。”
圣旨已带到,宫人们纷纷离去。
只剩下温绰玉站在雨中抬头看向青石阶上的白衣男人:“你要娶公主?”
“是。”
顾明渊毫不犹豫的回答噎住了温绰玉。
“那我呢?”温绰玉想不明白,难道当初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吗?
顾明渊神色平静:“当初我答应娶你,只是为感激温老将军救命之恩,仅此而已。”
天际惊雷炸响,夏雨倏然变大,淋湿了发丝。
温绰玉瞳孔微震,过往他的一字一句还回荡耳边。
“绰玉,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比任何人都重。”
“绰玉,我很庆幸被温老将军所救,然后遇见了你。”
“绰玉,我想娶的妻子要和你一样,坚毅,果敢,而非软弱的菟丝花。”
如今想来,温绰玉却遍体生寒。
这时,顾明渊的声音再度响起:“朝中大臣对温家一向颇有微词,如今温离萧战死,温家后继无人,你可想过之后温家该如何?”
“温绰玉,若我是你,定不会将心思还放在儿女情长之上。”
扔下这话,顾明渊转身进了府邸。
温绰玉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的,视线被雨水模糊,再瞧不清……
回将军府的路上,即使温绰玉有些心不在焉,却还是察觉到了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
她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心上莫名升起的不安。
温绰玉加快脚步,回到家中,就看到长嫂林若烟在廊前走来走去,神色凝重。
“嫂子,出什么事了?”
闻声,林若烟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抓住她的手:“绰玉,外面都在传离萧通敌叛国,但你知道他的,他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通敌叛国’四个字砸下来,温绰玉眼前一黑,更多的是怒火。
他们温家满门忠烈,如今兄长刚刚入土,尸骨未寒,竟有人如此栽赃污蔑!
温绰玉压着情绪,沉声道:“嫂子放心,我不会让哥哥蒙受不白之冤。”
说完,她便匆匆转身,去见圣上。
却没想到,刚到殿前就被顾明渊拦住了去路。
“你是为了温萧将军的流言一事来的?”
不等温绰玉回答,他又开口:“清者自清,此等小事不得打扰陛下。”
温绰玉急道:“你既知晓,便该明白这事关我温家与兄长的清誉,不是小事!”
顾明渊面无波澜:“那也抵不过公主大婚之事重要。回去吧。”
他拦住自己,是怕她耽搁了他的婚事!
温绰玉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凉透了,但自己不能就这么走!
她收回看着顾明渊的目光,撩起衣角直直跪在地上:“臣温绰玉,求见陛下!”
温绰玉一遍遍重复着,只求殿内的人能听到她的呼声。
然而,直到顾明渊也离开,天色深黑……依旧没能喊开那道殿门。
这时,大太监弯着腰走上前:“小将军,陛下早已安寝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温绰玉抬头,殿内早已烛火熄灭,一片漆黑。
过了片刻,她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
久跪的膝盖仿佛被撕裂一般,站起那一刻,温绰玉差点摔倒。
但她倔强地避开太监的搀扶,硬撑着一步步走向宫外。
宫门口,灯笼的光拉长了白衣男子的影子。
温绰玉抬眼看去,只见顾明渊站在赤红宫门旁,在微光中冷峻得如同仙人。
而顾明渊的视线则是落在她膝盖的血污上,眉心微蹙。
温绰玉跟着垂眸去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膝盖被划破,血凝固在白色的布料上,深红一团。
她没在意,重新抬头看向顾明渊:“帝师,还是来劝我放弃的?”
顾明渊敛了眸色,刚要开口。
突然,他身侧的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身鹅黄贵装的少女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萱忆公主站定在顾明渊身侧,对温绰玉温柔一笑:“温小将军误会了,帝师是来送我回宫。”
温绰玉怔怔地看着他们。
宛如温水般柔软的公主与冷冽的顾明渊站在一起,竟说不出的相配。
本该是顾明渊妻子的温绰玉,如今却好像是多余的人。
萱忆公主笑着说:“说起来,本宫和明渊的事情,还多亏温将军成全。”
何来成全?
是顾明渊不要她了……
温绰玉不想再去想这些:“臣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先告退了。”
说完,她头也不抬径直离去。
纵然心伤,但她不能怯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却不想刚进家门,随后而来的就是一道圣旨——
“温离萧战死,丽阳关无人镇守,特封温君仪为大将军,五日后率军出征。”
温绰玉心一震,不敢相信。
一旁,三婶也红了眼:“君仪腿疾那么重,岂能上战场?!”
温君仪却只是说:“除了我,温家又还有谁呢?”
话至此,屋内一片静默。
温绰玉盯着那抹明黄很久很久,才说:“还有我。”
“绰玉……”
温君仪想说些什么,却被温绰玉打断:“三叔,我姓温,这本就是我该承担的!”
说完,她便拿过了圣旨,转身离去。
次日。
温绰玉翻出许久不曾穿过的官袍,上了早朝。
朝堂上,不少官员见到她便开始议论纷纷,温绰玉全当做没听见。
忽然,一道白色衣角从她视线一处飘然而过。
温绰玉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唯一敢在宫内穿白衣的官员只有帝师顾明渊。
没过一会儿,大太监高喊着“陛下驾到”。
温绰玉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明黄身影,从官员中走出,跪在地上:“陛下,臣愿披甲,替三叔出征!”
此话一出,殿内霎时沉寂。
包括顾明渊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她身上。
突然,一位文官打破了寂静:“胡闹!你一个女子,上战场有什么用?”
温绰玉抬头看去:“我十四岁就上战场杀敌,统领了三次全胜之战,为何无用?!”
“那也不过是仗着你父亲与兄长的庇护,如今竟还敢拿出来炫耀?”
其他的官员也跟着反驳,却都被温绰玉一一怼了回去。
文官们哑口无言,只能看向顾明渊:“帝师,这事您怎么看?”
温绰玉也看向他,期望顾明渊能站在她这边,哪怕保持中立!
顾明渊却说:“身为将领不是光会厮杀就够了,还需冷静的情绪和随机应变的统战能力。”
“这些,温绰玉还不够格。”
“顾明渊!”温绰玉急切喊出声。
“够了。”皇帝冷声打断,“温君仪出征一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便挥了挥衣袖离开了朝堂。
“退朝!”
随着大太监的喊声,满朝官员往外走去。
温绰玉呆站在原地,直到顾明渊越过身侧之际,她突然开口:“救下三叔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温家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明渊没有任何解释,大步扬长离去。
温绰玉回头凝望着他挺阔的身影,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
不知道是怎么出的宫,她站在将军府门口,看着有些泛旧的牌匾,一步也迈不出。
她想要也以为自己护住亲人,却什么做不到。
最终,她转身离去,前往了上元寺。
以往只要家人出征,自己都会来此处祈祷。如今,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上元寺内,香火鼎盛。
走进佛堂,温绰玉看着悲悯的鎏金佛像,心中的情绪一涌而出。
想到死归的兄长,边关的父亲,还有即将登上战场的三叔……
所有情绪纠缠在一起,让温绰玉无措。
她跪在蒲团上,默问:“佛祖,如今我该怎么办?”
许是温绰玉跪了太久,引起了一位老和尚的注意。
他走上前双手合十一拜:“施主心有疑惑,求签可解。”
顺着他的目光,温绰玉看向蒲团前的签筒。
她伸手拿起,一边摇晃着签筒,一边在心里询问温家所有出征之人是否能平安无事。
突然,一支从中跳出,掉在地上。
温绰玉捡起一看,心猛地一跳。
只见上面写着:“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签字朱砂书写,血红一片,如此刺眼。
无尽的恐惧瞬间包裹了温绰玉,她拿着竹签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慢慢握拳,最终签子被她生生握断。
天色将黑,温绰玉才回到府邸。
刚进门,一个小小的身影踉踉跄跄跑出来,扑到温绰玉的腿上。
“姑姑,爹爹怎么还不醒啊?我想让爹爹陪我玩。”软软的小孩仰起头天真的问道。
此话一出,温绰玉通红的眼眶好似溢出悲伤,她弯腰抱起侄子温元:“爹爹累了,往后……姑姑陪你。”
说完,便往里屋走去。
屋内,三叔温君仪和温母正说着什么。
见她进来,温君仪开口询问:“绰玉,你可曾见过这个东西?”
闻言,温绰玉视线落到桌上那枚刻着鸾鸟的金属饰品上。
她记得,这是温离萧出征前,顾明渊送他的。
“这东西……怎么了?”
温君仪神情凝重:“这是从离萧的铠甲里发现的,亦是敌国奸细的随身之物。”
此话一出,温绰玉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煞白。
温君仪瞧见她的异样,肯定道:“绰玉,你是不是见过?!”
“我……”温绰玉垂下眸掩住情绪,“我不太确定有没有看错……能把这个借我几天,让我想一想吗?”
温君仪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头同意了。
温绰玉拿过鸾鸟金饰,紧攥在手,锋利的棱角咯得掌心生疼。
等温君仪和温母各自回房后,她转身直接往府外出去。
帝师府内,安静无声。
温绰玉推门而入,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
突然,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按到了柜子上。
“温绰玉?你来做什么?”
顾明渊身上冒着水汽,好像刚沐浴结束,只披着件里衣,抬眼就能看到胸膛。
见到此景,温绰玉瞬间红了脸,不敢看他:“我有事想问你……”
闻言,顾明渊松开双手,转身理了理衣衫:“说。”
男人离去,身上的燥热也随之消散。
温绰玉想起此行目的,试探问:“温家军抓到了敌国奸细。”
顾明渊毫无慌张之色:“此人可有鸾鸟金饰?”
温绰玉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说出了这个重要信息:“你知道鸾鸟金饰?”
“我自然知道。”顾明渊冷笑一声,“我曾将鸾鸟金饰给你兄长,提醒他小心,说不定这些奸细已藏入军中。”
他的解释,让温绰玉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
是自己错想了,顾明渊身为帝师,怎么可能会是敌国奸细!
出神之际,顾明渊却突然叫了她一声:“温绰玉!”
温绰玉一颤,下意识看向他,就听他问:“你说有事要问,却说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情报,是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你在怀疑什么?!”
顾明渊黑瞳深沉冰冷,激得她汗毛竖立。
“我……”温绰玉慌了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明渊眼神微沉,话里满是告诫:“不该你管的事情最好别碰,免得害了温家。”
“事关温家,何来该不该?!”温绰玉反问着,盯着他的眼一字字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才愧为温家儿郎!”
说完,甩开他的手,径自离去。
天色黑寂,除却蛙鸣蝉声,只剩风吹过荒草的簌响。
温绰玉坐在温离萧的墓前,头轻靠着墓碑,就像小时候靠在他肩头一般。
“哥,我救不了你,留不住顾明渊,也保不住三叔……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人回答。
那股静寂逼得温绰玉鼻间酸涩:“哥,有时候我就在想,死的人是我该多好?”
若你在,嫂子和侄儿便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若你在,三叔便不会被迫重回战场。
若你在,温家便还是南国不可撼动的功臣府!
温绰玉越想,眼眶越滚烫。
她闭上眼将泪藏进眼底,只有那声低语透露出脆弱:“哥,我想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车轮碾压石子的声音跃入耳朵。
温绰玉睁眼看去,就见三叔温君仪坐着轮椅行来。
“三叔?您怎么来了?”
“睡不着,过来看看离萧。”温君仪视线划过温绰玉泛红的眼尾,叹了口气,“今日早朝之事我都听说了,君命不可违,你也看开些,别为难自己。”
温绰玉垂眸不语,半晌才开口:“三叔,我想和您一起出征!”
温君仪微微皱眉:“你胡说什么?你走了,温家怎么办?”
“离萧的孩子还小,你祖母年纪也大了。三叔虽然不想你那么累,但你身为家中嫡女,如今离萧不在了,温家的重担还是要靠你撑起来。”
道理温绰玉都知道,可是想到寺里解的那支签,她心中惴惴难安。
温君仪见她不语,叹了口气:“绰玉,三叔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如今我放心不下的就只有家里。若你在,我在战场上也能安心些,你明白吗?”
话说到这儿,温绰玉再不愿,也只能压下跟他一起出征的念头。
“我会守好温家。我只希望您和父亲平安归来……”
闻言,温君仪却没有回话,浓浓的情绪藏于眼中。
最终他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臂:“我们回去吧。”
温绰玉点了点头,离开前,她回头看了眼兄长的墓,随后才推着三叔,回了府。
五日后,温君仪出征。
温绰玉站在城门上目送他离去,心中好似落空一块。
她回头看向母亲:“娘,若我是男子该多好?”
温母轻轻抱住了她:“男女都一样,都是温家的好儿郎。”
温绰玉紧紧的回抱住母亲,好似在寒冬里找到温暖。
送离温君仪后,母女两个在街上走了走才回府。
可刚到门口,就见将军府的大门前围了不少人。
“怎么回事?”温绰玉挤进人群询问。
周围人看见她,却纷纷后退。
茫然间,就听有人高声大喊:“就是她!自她出生,温家将军不断战死,南国动荡不安!”
“她就是个灾星!”
温绰玉整个人都傻了,还没等回过神,一个烂菜叶砸到身上。
紧接着,各种东西从四面八方一起砸了过来——
温绰玉将母亲护在身后,连连后退躲避。
耳边响彻着百姓的高喊:“让她去死!换南国太平!”
“没错!赐死!”
“赐死!”
温绰玉震惊地看着他们,甚至忘了躲避。
脏污丢了她一身,好不狼狈。
“住手!”
一道冷叱响起,压过了所有嘈杂声。
很快,无数身着铠甲的御林军跑过来,将百姓挡在人墙外,护住了温家母女。
温绰玉抬头望去,就见顾明渊一身白衣走来。
他一步步走上前,冷眼扫过人群:“当街辱骂朝廷官员,你们是要造反吗?”
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开口。
突然一个小孩儿的声音响起:“我娘说她是灾星!害我爹爹打仗回不了家!”
“没错,都是她的错。”
“我们只是替天行道,除灾星!”
人群再次躁动起来,他们一股脑的冲上来,却被士兵拦住。
温绰玉看着这幕,突然心生无力,有些谣言的兴起只需要一副唇舌,澄清却难如登天。
就像他们喊她灾星,在兄长马革裹尸之际污蔑他通敌叛国……
这一刻,她不免自问:这便是他们温家人用命守护,换来的结局吗?真的值得吗?!
一旁,顾明渊将她眼里的疑惑与茫然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说话,只是喝令御林军将闹事的百姓驱逐,然后将温家母女送进了将军府。
府门开了又关,也将外面的喊骂声清空。
温绰玉将母亲送回房,再出来时,就看到顾明渊还站在堂中。
她脚步顿了顿,复走上前:“方才之事,多谢帝师。”
顾明渊眸色冷淡:“温君仪刚走你就又生事端,是觉得温家太安宁了吗?”
被害者是她,如今被指责的还是她!
温绰玉掩下苦涩,哑声说:“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出现这种流言!”
顾明渊却只说:“管好你自己,我不想半月后的大婚,再出事端。”
说完他毫无留恋地离开。
温绰玉看着他离去心如一片死灰,眼角生疼,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半月后,他便是别人的夫君了。
而他和她此生再无缘分。
良久,她收敛好情绪,转身要回房,却看到本该在房里的母亲,正在廊下等着她。
“娘……”
温绰玉知道刚才之事已被母亲看到了。
温母走上前,安抚道:“自陛下赐婚,你与他便注定无分,不要太偏执。”
“我明白……”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总把心事藏在心里容易憋坏了自己。绰玉,偶尔也和娘谈谈心,好吗?”
温绰玉含着泪点头。
温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等你爹回来,娘再给你寻一个良配。”
温绰玉却回绝了:“良配未必心悦。如若不能嫁于心悦之人,我愿只做温家女,终老一生。”
听到如此誓言,温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夏日已过,秋风萧瑟。
转眼,已是公主大婚之日,普天同庆。
温绰玉站在院中,听着府外传来唢呐和锣鼓合奏的声音,又想起她与顾明渊大婚之日。
那时他一袭白衣,风姿卓越。
她忍不住想今日的他还会是那般吗?还是也换上了大红的喜服,却迎娶他的新娘?
思绪缥缈间,远处突然响起一片嘈杂——
“公主!不能进去!”
“滚开!敢拦本宫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温绰玉转头看去,只见身着婚服的萱忆公主戴着满头金冠,怒气冲冲地走来。
她不是要成婚了吗?为什么突然来了将军府?
“公主?”温绰玉连忙站起来,满脸疑惑,“你怎么……”
没等她问完,萱忆公主一把将手中的圣旨砸在她身上:“你们温家都是晦气的东西!你三叔和你父亲什么时候死不好,非要在本宫大婚之日去死是吗?!”
“红白犯冲,本宫婚事只能推迟!温绰玉,温家毁我婚事,本宫不会放过你们!”
萱忆的话如同一道惊雷震住了温绰玉。
她不敢相信:“不可能!三叔和父亲怎么可能死?他们不会……”
温绰玉一把推开萱忆,飞快地往外跑去。
她的话是假的,三叔和父亲一定没事!
然而刚迈出府,就看到一身喜服的顾明渊走来。
他红衫墨发,勾魂摄魄,唯有一双深邃星眸,冷的好似千年寒冰。
而他身后,则是披甲持刀的御林军!
温绰玉无暇多想,手紧抓着他鲜红的衣袖,颤声问:“我爹他……”
顾明渊凉声告知:“温大将军已死,南国连失五城,损失惨重!”
温绰玉脸色霎时惨白,她凝着男人不带丝毫玩笑的眼,手无力垂下。
绝望如水,将人溺毙。
她被迫接受这个事实,红着眼再问:“……尸首呢?”
“温君仪被乱刀砍死,尸骨无存。温大将军尸身被敌军所获,挂在天堑城城门,振奋敌军势气。”
“轰——!”
随着顾明渊话落,晴天之上突然一声雷鸣轰响,顷刻间滂沱大雨落下。
温绰玉只觉一股晕眩之意直冲大脑,她后退半步,差点摔倒。
她不敢想象,生前顶天立地,安若泰山的伟岸父亲,死后居然受到如此奇耻大辱!
“为什么……不派人夺回父亲的尸首?”温绰玉的声音都在颤抖。
顾明渊冷漠道:“一个毫无用处的尸体,不值得更多人为之赴死。”
温绰玉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顾明渊的口中说出!
她父亲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面对他的死亡,以及死后的侮辱,顾明渊竟可以如此波澜不惊!!
温绰玉凝视着顾明渊如海的深眸,视线渐渐落到他身后的御林军上,心里后知后觉的升起些不安。
“所以你今日……是为何而来?”
面对温绰玉的质问,顾明渊淡声宣旨:“陛下有旨:温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命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以身殉国,换来的却是抄家灭门!
温绰玉无法接受,更让她震惊地是宣读这道圣旨的人竟是顾明渊!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模糊了温绰玉的视线。
眼前那抹红衫喜服的身影,越来越陌生。
眼见顾明渊越过自己,就要带着禁卫军走进将军府。
温绰玉想要阻拦:“顾明渊,你不能这么做……”
下一秒,却瞬间被禁卫军压制在地,只能无力地看着他走进去……
天牢。
温家上下三十多口人在阴暗潮湿的牢房团聚,却独独少了温老太太。
温绰玉茫然的看着母亲,便听她说:“你父和你三叔的死讯传来,她受了刺激,犯了心疾,没能……熬过来!”
温绰玉只觉眼前一黑,那个小时候抱着她说别怕,在她打了胜仗回来时,摸着她头说‘不愧是我温家女儿’的老人,就这么走了?!
她甚至,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这一刻,温绰玉再绷不住情绪,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三叔让我留下来保护温家,可我……什么都做不到!”
她自责自己的无能,怒骂自己废物,可终究改变不了这一切。
温母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温家避不开的命运,不是你的错。”
夜,来的悄无声息。
脏乱的牢狱中,温家人靠在一处睡去,
只有温绰玉窝在角落,望着天窗外倾泻而来的月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牢门打开,狱卒粗声喊道:“温绰玉,出来。”
温绰玉抬起头,就瞧见他身后的顾明渊,一身洁白,不染尘埃。
两人隔着木栏对视,许久,她才起身走出。
空寂的牢房里,沉默蔓延。
直到顾明渊开口:“行刑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
温绰玉神色空洞:“我娘说这是温家的命。”
“只是我想知道,这些事情的背后,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顾明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没回答,转开了话题:“你爹曾对我有恩,作为回报,我可帮你一次。”
听到这句话,温绰玉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这时想起这份恩情又有何用?温家要没了,一个不留……
倏然,温绰玉想起了自己的小侄子,她瞳孔微微一震。
“温元……能救元元一命吗?”
顾明渊摇头拒绝:“不可能,他是男丁。”
温绰玉早已猜到,却不免失望:“那便没有了。”
见她黯淡的眼眸,顾明渊心里涌上抹异样:“你……”
然而话刚出口,就被温绰玉打断:“帝师大人,若你真的有心,就夺回我父亲和三叔的尸首,送他们……入土为安。”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顺着来路走回。
顾明渊站在原地,望着她单薄的身影慢慢走进阴暗的囚牢中,神色难辨……
三日后,温家三十几口人被拖上了刑场。
“温家通敌卖国,罪恶深孽。温家三十九口人,行刑——”
高台上的监斩官丢下火签令,刽子手举起屠刀。
头顶的太阳明亮到刺眼,温绰玉仰头望着,耳边回响着来自家人的高喊——
“温家无罪!”
一声接着一声,伴随着的,是刀落下的凛冽,还有热血浇洒——
温绰玉不敢去看,只能从声音中辨别出那是三婶,然后是四婶,接着是二婶,五婶……????????????
身旁,长嫂林若烟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
“元元,别怕,别哭,娘马上就带着你去见爹爹。”
林若烟怜惜的望着自己的孩子,随后将他抱紧,怅然高呼:“吾儿何辜!吾夫何辜!温家何辜!”
下一刻,刽子手举起大刀——
刹那人头落地,鲜血洒满刑台,也映进了温绰玉的眼。
她看着身旁不断倒下的人,视线慢慢落在母亲身上。
四目相对间,两人眼里都没有害怕与恐惧,只有满腔的从容!
温绰玉弯唇粲然一笑:“娘,下辈子我还想当你的女儿。”
“好。”温母含着泪点头,“下辈子……我们还做一家人。”
随着他们话落,身后刽子手手里的大刀慢慢举起。
刀刃上寒光一现,温绰玉闭上双眼,等待死亡。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喧哗声响起。
紧接着,温绰玉只听见一声惊呼——
“有人劫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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