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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他第一秒

沈凝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老公的白月光被杀了。我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他正憔悴地守在我床前。「是你找的人,对不对?」他痛苦的表情让我觉得好笑,我扯动嘴角的疮疤。「是她咎由自取。」从此以后,我就在傅霁琛的心里判了死刑。

主角:傅霁琛沈凝漪   更新:2023-04-12 17: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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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傅霁琛沈凝漪的其他类型小说《爱他第一秒》,由网络作家“沈凝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老公的白月光被杀了。我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他正憔悴地守在我床前。「是你找的人,对不对?」他痛苦的表情让我觉得好笑,我扯动嘴角的疮疤。「是她咎由自取。」从此以后,我就在傅霁琛的心里判了死刑。

《爱他第一秒》精彩片段

老公的白月光被杀了。

我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他正憔悴地守在我床前。

「是你找的人,对不对?」

他痛苦的表情让我觉得好笑,我扯动嘴角的疮疤。

「是她咎由自取。」

从此以后,我就在傅霁琛的心里判了死刑。

我人生的缺憾,始于我的父亲。

他与我的母亲相逢于微末,睡过地下室,啃过糠咽菜,但等他步步攀升,终于成为政界大佬时,我母亲已积郁而亡多年。

他奔忙于事业,更迭着女人,对幼年丧母的我疏于管教,又格外纵容。

我从小就意识到,只有足够骄纵任性,才能博得他更多的关注,或者爱。

依仗父亲在市里的影响力,我人生的前十七年每一个阶段都有家境相仿、应和自己的「朋友」,足以让我风风火火的走街窜巷、对别人颐指气使。

我亲耳听见过别人的议论,「二代都扎堆张狂」。

但若涉及傅氏集团的太子爷傅霁琛,旁人的评价便转了风向,「到底出身好,有家教」。

我活了多少岁,就认识了傅霁琛多少年,因为我们的父辈就已是挚交。他年长我五岁,参与了我人生诸多重要的时刻。

傅霁琛在只认识阿拉伯数字的年纪为刚出世的我取名「01」,于是我成为了沈凝漪;我因为没有母亲被同龄孩子嘲笑,是他撸起袖子为我大打出手;我因为初潮惊恐万状,是他红着脸给我买来人生的第一包卫生巾。

我爱上他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们并非情侣,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们终将在一起。我自己亦深以为然,我参与他的人生长达十七年,他理应也爱我。

但是我在十七岁时失去了傅霁琛。



我第一次见李南舒,就已经预感到傅霁琛命里注定的辛德瑞拉出现。

那时候我的语文糟糕得一塌糊涂,父亲一个在教育局的女友辗转联系到了家境寒微、寻找兼职的师大高材生李南舒给我作家教。

她第一天来家里报道,穿浅蓝棉麻连衣裙,散着一头黑色长直发,怀抱着几本教材书,立在别墅前如瀑倾泻的黄木香下,好像天生就是女主角似的。

她给我试讲《氓》。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她的声音带着二十岁女孩子不应当有的哀婉和怅惘,为几行晦涩的白纸黑字平添凄凉。

等我下课的傅霁琛抱着手倚在门旁,就这样出了神。

十七岁的沈凝漪极其无理取闹。就像面对我父亲诸多的女友,我表达不满的方式是大呼小叫、摔打物件,等着父亲好声好气的哄我,好让她们看明白父亲对我这个丧母独女的偏疼,百试不爽。

所以我偏要傅霁琛当着李南舒的面给我系鞋带。

他挑眉,清浅一笑,「娇气。」随即他一如往常的蹲下身去,修长漂亮的手指灵巧得像一只翻飞的蝴蝶,停驻在我的鞋面。

我从来没有这样急切想要将傅霁琛捆在我的身边。

但是我却发现原来我与他之间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甚至我无法中止他和李南舒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逐渐熟识,亲眼见证着他冷峭的眉眼、利落的轮廓在她面前变得温和。

后来许多年,我一直想问傅霁琛,是不是与我相处极其无趣。

毕竟他能和李南舒聊北京故宫的初雪,聊博尔赫斯的诗歌,聊丁达尔效应为光塑造的形状,聊谎言成本和诚实边界这样的哲学。



而我的话题永远只是「逛街」「购物」「新衣服」,如此无知世俗,又格格不入。

傅霁琛理所当然的爱上李南舒。

高二的暑假,傅霁琛的大学同学邀约他带着「青梅竹马的妹妹」到邻市的名山观览星空和日出。

我欢快的哼着歌,坐在副驾驶,餍足的偷看他眉目疏淡、鼻梁高挺的侧脸。可是车迟迟未上高速,反倒在老城区的一座红砖房刹停。路旁,袅袅婷婷的李南舒朝他挥手。

傅霁琛勾唇一笑,给她拉开车门,连耳廓都变成粉色。

我与李南舒通过后视镜对视。

她莞尔,「凝漪明年就要高考,还有时间一同去吗?」

我未曾回头看她一眼,直拧着眉毛,毛得如同刺猬的回嘴,「所以你以为是二人世界?」

「凝漪。」傅霁琛蹙了蹙眉心,语气有些严厉。

我负气的将车窗开到最大,任凭疾风将我的眼睛吹得干涩胭红。

当晚傅霁琛的胃病犯了。他是娇养出来的玻璃胃,晚上烧烤啤酒吹山风,自然受不了。他的东道主同学早已醉得东倒西歪,我没有驾照,情急之下决定摸黑下山找药店。

我并不熟路,即使以最快速度下山,也只能在堆砌满义乌小商品、极其商业化的古镇里迷茫的环顾。

我只是没想到,我不在的两个小时里,瘦弱的李南舒把他背下了山。

她跌跌撞撞,把四肢磕碰得青紫扎眼。

等我终于在医院见到傅霁琛,他与李南舒已经交握十指。

后来我去为他办出院手续,李南舒在一旁为我捋开碎发,声音很轻。

「凝漪,下一次,要跑得快一点呀。」



傅霁琛和李南舒的恋情遭受了傅家长辈的极力反对。

我卑劣的幸灾乐祸,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够适配女二号的角色,更加完美的把他们的爱情衬托得楚楚动人。

「霁琛与凝漪一同长大,我对凝漪亦知根知底、视如己出。李小姐,相信你不是不知道霁琛对凝漪的迁就和照顾。」

傅霁琛的母亲趁我在场,刻薄的对李南舒下达逐客令,「李小姐好走。」

我僵硬的扯出笑,未来得及活络氛围,李南舒已不卑不亢的站起身朝她鞠躬,「不打扰。」

她故作坚强,把脆弱都蕴在眼尾,以一抹淡红流泄。她推拒开傅霁琛骨节分明的手,与他擦身径直离开。

屋内骤然安静,我忙跟上前去,「我送你。」

可我刚到玄关,她便已将门关上。

我呆滞的站在原地,第一次听见傅霁琛那样疲惫的声音,「是你让我照顾凝漪。」他的目光如寒星,「我当她是妹妹。」

「凝漪很好。你们已经一同走过十七年,过一辈子也不难。何况,凝漪喜欢你。」

「我不爱她。」傅霁琛的声音笃定磁沉。

果盘被扫落摔碎。伴随一块碎片溅到我的脚边,他母亲变得歇斯底里,「李南舒什么家庭你不清楚么?她爸是劳改犯,她泡在外面那堆臭鱼烂虾里长大。傅霁琛,你以为你能做你自己?偌大的傅氏集团,外面多少媒体和对家翘首以盼这样惊天丑闻。」

他倏尔一笑,「说到底,不过是沈凝漪有个好爸爸。」

「不就是要我以后娶沈凝漪?」

他们以最凌厉的口吻质问对方,可是折辱的却明明是我。可我的手里甚至没有一个物件能够摔落在地上以让人察觉我还在原地。

傅霁琛不爱我。他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连争取的余地也没给我留。



我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佯装什么都没听见,并且做了一个人生最后悔的决定。

我给李南舒发信息约她见面。

我的家庭破碎,始于我最痛恶的、我父亲的第三者、第四者,可不知不觉我也成为了她和傅霁琛的之间横亘的阻碍。

我不能接受被视作那样的女人,我想告诉她这一切并非我意。

可我到的时候,她不止一个人。

她娉婷而立,身后站着两个纹着花臂、穿工字背心的小混混,画面诡异而和谐。

他们来攀扯我的时候,李南舒说,「只是拍几张照片给傅家人,不要害怕,凝漪。」

我还没有来得及尖叫,迎面就挨了一耳光。瞬间我的右脸剧痛无比,随即双眼模糊、耳朵轰鸣。鼻腔涌出热流的时候,我第一反应竟然是伸手去擦。他们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拖行了十余米,和地面接触的皮肤被沙砾剥开刮破,将我如垃圾一样塞进了面包车后座。关上门前朝我啐了一口痰,一人摁住我的嘴,用脚狠狠踢着我的肚子。

在面包车里,我低声下气请求他们放过我,隔着车玻璃我又撕心裂肺的质问她为什么。

他们扯住我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拽着我的头撞着车门,用力啃咬我的五官,最后扯下我被划烂的衣裤。

我尖叫、挣扎长达五分钟,就已然精疲力竭任人鱼肉。

他们在哄笑中,将腥臭的尿液灌浇在我的脸颈,即便我咬紧牙关绝不张开嘴,也还是想瞬间撞墙自尽。

鬣狗抢食一般,他们为谁先谁后争执。

李南舒原本倚靠到车门框,想亲眼见证这场筵席,然而两个小混混看见她的脸,对望后一拍即合,「一个兄弟才一千块钱就冒这么大风险,到嘴的肉还不够分的,让她陪着玩呗。」

她被其中一个人拖拽到巷子深处。未久,她的尖声哭嚎归于沉寂。如果说一个人的精神可以死亡,那么我已经湮灭在噩梦般的十七岁。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绝境里产生了看见傅霁琛的幻相,我奋力脱开束缚用尽全身力气拍击车窗,脚胡乱竭力的踢打,用毕生最大的音量尖声呐喊,「傅霁琛!」

那个人慌忙摸索车钥匙想要发动逃离,但是钥匙掖在他刚褪到膝盖的裤包里,他像一只猴子挠痒似的在身上摸索了半天。



傅霁琛穿着定制的炭灰色西装和一尘不染的埃及棉白村衫,清冷而寡淡的立在灯火阑珊处。

我隔着跃跃欲试的莺莺燕燕与他对望,随即别开眼睛。

傅霁琛中途离场,他母亲让我到二楼的休息室给他送外套,我提起裙摆,踩在铺满红毯的旋梯,然后敲响门。

我被傅霁琛拽进去。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夜灯,他佩银色腕表的左手撑着门,挽袖的白衬衫露出的手背润白,隐隐可见暴戾的血管青筋。

他湿漉的额发正往脸与颈滴坠水珠,一双黑沉的眼就这样紧盯着我。我不大习惯他这样的眼神,隔着几个月的生疏,佯装打趣,「吃错药了?」

「嗯。」他从鼻腔里呼出的热气钻到我的脖颈,我稍微拉开一点距离,才意识到他说的大概是真话。

他突然一揽,将我抱在怀里,他的声音低哑缱绻,「南舒。」

他很沉,我搀扶着他几乎被快压垮。

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终于看清是我,恢复了一丝清明,竭力压抑着不均匀的喘息,「出去。」

我当然要走,可是我的手放在门把手时,他叫了我的名字,「凝漪。」

我的心脏仍旧没出息骤然软涩,甚至有狂热的欢欣。我回过头,「怎么了?」

「是因为爱我,所以要她死。」他像终于找到了答案,沉静的向我陈述事实。

不是啊,不是啊!

我几乎就快能张开嘴撕心裂肺的尖叫,再暴力毁坏一切目之所及,可是今天这样的场合,我却只能竭力的平复呼吸,用胀痛的喉咙哽咽下所有的酸楚和愤怒。

「去医院吧。」我说。

他说,「出去。」

我笑了笑,「不然你要怎么办?还是你要我怎么办?」

他走到我的跟前,俯身平直的对我说,「你好脏。」

「李南舒干净?」我亦不甘示弱,带着破罐破摔的决绝,「她就是个烂货。」

一耳光,整个房间归于寂静。

傅霁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垂眸看向自己略微颤抖的手。我捂着脸,早觉得这样的疼什么也不算。

「沈凝漪,她已经死了。」他抓起我的手,「你到底做过什么?」

我看着他猩红的眼睛,动作粗暴的把肩带卸下。

他极力挪开视线。

我掰回他的脸,逼他看清我。

「我给你看我做过什么。」

我的皮肤疤痕斑驳纵横,烟头熨烫的无数个圆点让我宛如一只丑陋瓢虫。

「傅霁琛,真的只有她一个受害者吗?我不痛苦吗?你凭什么,凭什么恨我。」

我听见他瓮声道:「沈凝漪,别犯贱。」



之后的五年,我按部就班的念书、就业。傅霁琛三个字对我来说好像不过是一串熟悉的字符。

直到傅家长子,傅霁琛的大哥在国外意外身亡。

傅霁琛的母亲在一夜之间精神与肉体都几近被摧垮。下达病危通知书那天,我赶到医院,终于与傅霁琛再次相见。

时隔五年,他早已褪去青涩,光是笔直立在病房走廊尽头的背影就已经很拿人。

我望着他露在西服领子外线条冷硬的后颈骨节,叫了一声,「傅霁琛。」

他僵直一瞬却没有回头,只寡淡的嗯了一声。

他母亲生命的最后一刻,极力将我的手递给他,要他在病榻前发誓娶我。

他没再推脱。

他不会推脱。

因为除却李南舒,所有女人对他都别无二致。更何况我们纵亘对方的生命已经太长,即使他对我深恶也已没有办法完全将我剥离剔除出他的世界。

除了我,还能选择谁?

除了他,我还能爱谁?

我们的婚期定在隆冬。我走过红毯,却好像每一步都踏在童年时他用干燥温暖的手牵着我走过的小道,踩在少年时他令我悸动,被我脚尖紧张挲点的地砖。

记忆里的日子永远绿意盎然,而此时窗外却已飞雪玉花。

我们对五年前的事情闭口不谈,因此日子过得安稳沉静。时间一长,连我也错觉傅霁琛他爱我。

可能只是某一天清晨,我半梦半醒间感觉他在描摹我侧脸的轮廓;可能只是某一个日暮,我们并肩走在夕阳大道,他主动牵起我的手;可能只是某一晚骤雨,他抱紧被电闪雷鸣吓得瑟缩的我,在我的额头印下轻吻;可能只是某一顿餐饭,他为我亲手挑出了糖醋鱼的刺,然后温柔的说了声吃慢点。

如果不是那个女孩子出现的话,我以为他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选择了信任,或者是忘却。

她并非美得堪称祸水,但她长得那样像李南舒。

她教授傅霁琛大哥的遗子傅溪钢琴。

傅溪一连失去两个亲人,变得寡言少语,于是傅霁琛将他接到身边教养照料。

这是她第一次到我和傅霁琛的家上课,弹奏了一曲《克罗地亚狂想曲》。她穿水浅葱色的衣裙,随着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琴键跃动,散在肩上的长发垂落直纤弱的后腰。

一曲毕,她站起身,温柔的向我问候,「您好,我是傅溪的钢琴老师,魏纾。」

她明媚如春阳,熟悉的五官却将我拉扯回了十七岁梦魇般的面包车,她的面容与李南舒在车窗玻璃外的脸交叠重合。

我竭力牵引唇角,「你好。」

有些踉跄的转身,便见到傅霁琛打量魏纾的神情。他似乎终于能穿过时光,变回那个还没有错失爱人、抱憾终生的他自己,好好温一把年少绮梦。



我没有上帝视角,并不知道他们怎么走到一起。但起码一开始,她只是因为傅溪疏于练琴,嗔怪他惫懒。

傅霁琛也只是以家长身份代为道歉,承诺好好教导。

后来。

他看着手机屏幕勾起的唇角。

他望着她一袭长裙时不自觉的出神。

他为她雨夜送去感冒药的急迫,都昭示着她无异于一个新的李南舒。

结婚的第二年冬天,傅溪闹着要吃糖醋排骨。我手笨,在手机上搜索了教程一步步照着做,大约味道真的入不了口,傅溪咋舌,「小纾老师做得更好吃。」

傅霁琛瞥他一眼,声音不大语气却有些重,「食不言寝不语。」

「叔叔,上次我们吃的明明更好吃。」

我没有办法维持情绪体面。我端起餐盘,径直倒进了垃圾桶,「那就去吃野食吧。」

傅霁琛合上筷子,伸手揉了揉眉心,「她来上课,好意给小溪带的饭盒,做得多了些,我随意尝了几口。你何必这样草木皆兵?」

他的寡淡和冷冽,总能绞得我心口最软的那寸肉涩痛。

是啊。我不是第一次被人摒弃,应当早就学会不去在意他是否爱我,何必如同跳梁小丑的向旁人宣誓所有权,至少被两张结婚证绑在一起的暂时还是我们。

父亲从只手遮天到锒铛入狱不过二十四小时。

秘书告诉他今天要开涉密会议,于是他没有带任何通讯工具,毫无防备的从办公大楼出来,就进了押运他的车。

公审那天我没有到场和他见上最后一面,这是我报复他对我多年疏忽的方式。

我只是没料想到,他曾过问插手过的一起案件,被误判多年的当事人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报复他,却只能找到我。

那天暴雨,下班时天阴沉灰暗。

闷雷闪电间,那人开一辆老式桑塔纳,闪着远光灯,径直冲向我的车。

我猛打方向盘避险却已急刹不及,撞翻路中围栏,整个车向左侧翻。

等从眩晕与剧痛里缓过神,我眼前的世界囫囵的旋转了九十度,我在驾驶座被牢牢卡死、动弹不得。等感到手臂刺痛温热,转腕一看才惊觉几块玻璃嵌到皮肉里。

我吃力的抓够落在水泥路面的手机,终于能够用指尖划动被雨水浸湿的屏幕,已拨电话除了外卖和快递,全是我的丈夫傅霁琛。



我竭力点击拨出键。

雨势极大,但我好像能听到每一声等候音,这让我以为自己离获救更近了一点。

他挂断。

我在绝望里,隔着雨帘看清他回复的信息。

-开会。

和傅霁琛再次见面是在医院。

我想说「他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我的病床」、「他痛哭流涕的恳求我原谅他的忽略」。然而事实只是,我被路人送到市人民医院的时候,我们偶遇而已。

我们——我,和傅霁琛以及魏纾。

高瘦的男护工搀扶着我,「小姐您怎么了?」

我放松我下意识攥紧的手指,「伤口疼。」

魏纾年轻漂亮,妆容清透,穿着郁金香印花的吊带裙,披着傅霁琛的  Brioni  西装外套。

此刻我脸上厚重的粉底已经因为雨和血变得斑驳,被泥泞浸透又干涸的裤腿变得尖硬硌肉。

那种熟悉的,在十七岁时才会有的妒忌和自卑变成了奇异的痒逐渐爬到我的背,最后流淌开来在我的脊梁成为密而涩的酸。

傅霁琛看见我的时候,我不觉得伤心愤怒,只觉得尴尬。

我宁愿我当时车祸死了,也不想这样不堪的时刻被他们看见。

他快步走向我,蹙眉:「怎么了?严不严重?」

我笑,「不严重。」

「魏纾胃炎。」他似乎在向我解释,「下雨,我开车送她来。」

他的感情真像一场循环。他受过的李南舒的恩情,要通通还报在魏纾身上似的。

我举起做了紧急处理、包得极厚实却仍然透血的手臂示意,「没关系,已经处理好了。」

傅霁琛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受伤的是他。他盯着我的眼睛,或许是试图看见脆弱或者难过。

然而都没有。

这一次出院后,我们当了好一阵子的爱侣。我们都对这件事情闭口不提——我知恩图报的以此偿还他未在婚后提起李南舒。

经常的,他准点下班给我做饭,然后一起辅导傅溪功课。再晚,一起看电视,最后是淋漓的云雨。

终于我听清他情迷时的呓语,他说抱歉。

向谁抱歉?我想大概是李南舒。

我被当成了李南舒。

傅溪的家长会开到了晚上七点半,我赶回家时远远看见了魏纾在傅家独栋别墅外的空地,才记起今天有钢琴课。

她正在和一个男人争执。

「我要钱啊!钱啊!」她推搡他的胸口,朝他尖声嘶叫,「都分手了你还要干什么啊?」

那个男人沉默的抓着她不放手。

魏纾向他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液,他忽然暴怒的身手扯着她的领子拖行,她被带倒,破声哭喊,双腿无力的蹬地。



这样的场景我经常梦见。我开始眩晕,眼前像是笼罩一层浓黑烟雾,颤抖着手想要拨通报警电话。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就急刹在我身边。我看见傅霁琛愠怒的别住那个男人的手,一拳打在他的颌骨。

皮肉相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个男人跪在地上求饶,傅霁琛却迟迟没有收手,皮鞋踩在他的颈椎。

除却十七岁时他救我的那一天,我从没有见过他如此暴虐的样子。

我慌乱的拖住他的手,「我报警了,傅霁琛,不打了,不打了——」

他阖目,喉结滚动,竭力的压抑平复怒意。然后他径直走向魏纾,我看见他伸手,抚在她因为抽噎而起伏的纤弱的肩脊。

我俯下身给她拍了拍沾满灰土的裙摆。

那个男人是这个时候爬起疾冲而来的。

我回头的时候,只看见他的手心寒光乍现,旋即我的下腹一痛,风骤然贯入我的身体。

我回头看向傅霁琛,他将魏纾紧紧护在身后。

拿着从我身体抽出的朱湛色尖刀的人,正望着魏纾流泪。

然后傅霁琛惶恐的呼喊我的名字。我充耳不闻,只是本能的伸手去触碰自己正在释放剧痛的漩涡中心。

终于我倒在他温暖的怀抱,这一刻似曾相识。

我忽然不知道是不是十七岁到二十二岁的这五年只是我死前的幻相,我看着傅霁琛抿紧的薄唇,血红的双眼,冷硬的颌角,我用尽浑身的力气,终于能完整的说出那句话:「李南舒在巷子里,快去救她。」

我知道自己怀孕两个月,知道摘除子宫,同一天。

意识混沌时我并不觉得痛,无论精神还是生理。我只是觉得寒冷。

医院白色被褥的温度无法和煦我身体的荒芜,濡湿的冷汗像是霜成了一层薄冰,我整个人像随时可以被触碎。

傅霁琛叫我的名字,凝漪,凝漪。

0、1——那是我名字的来源。

我出生的时候,他是第一个抱我的人。他好奇又嫌弃的看着丑陋的婴孩,随口赋予我了这样一个名字。

后来他叫着我的名字,站在几米开外,让蹒跚学步的我费尽力气走到他的身边,又每一次在我快要能牵到他的手,又会换一个位置,引着我继续走,继续走。

最后,他绝望的,遗恨的叫我的名字,他说沈凝漪,你是个疯子。沈凝漪,她已经死了。

原来我跟随他已经这么多年。唯独这一次,我不想再应答。

手术后的六个小时不让睡过去,我只能盯着镇痛棒,听他穷尽一切话题打断我的困顿晕眩。

我总觉得我失去的是一个女儿,或许她是一个迷你版的沈凝漪。

我从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幻想长大后嫁给傅霁琛。我们会在被窝里亲吻,然后就会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小小娃娃,我曾经发誓我会给他盛大的爱和完整的家,傅霁琛不会像父亲一样另寻新欢,我也不会像母亲一样含恨而终。

但是一切都没有了。

我原本应当撕心裂肺的让他从病房里滚出去,但是穷人不配有骨气。

我父亲这辈子,仕途走到头,家产充了公。他得把牢底坐穿才算报应,我作为连坐应当把穷日子过尽。

钱真是好东西啊,不是傅霁琛,我住不起一万三一天的特护病房,甚至连一个二十四小时都护工都请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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