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宜对这里的认识还仅限于这个时代是个陌生王朝，现在好像是成和三年，其他的平时也没问，现在简首是一头雾水，便又问：“你们说陛下是个怎样的人啊。”
毕竟那可是自己现在的大老板。
“我听说陛下今年方才加冠，估计是个清秀公子的样貌吧。”
青禾答。
其他的也并不知道什么了，毕竟也还都是十七八岁的闺中女孩，平日更爱些描眉点唇之类的，不知晓也很正常。
第二日，姜宜正同其他几位世家女子在院里聊天。
穿丹橘色衫裙的是秦美人，月白色的是谢才人，还有一位嫩绿色的是裴才人，姜宜穿的则是藕荷色的。
此刻她们己然互相将家世交换完毕，开始七嘴八舌地继续交换自己所知道的宫里的信息。
秦美人出身武将世家，性情爽朗，知道的也比大家多些，只听她道：“如今宫中，陛下的妃嫔除却咱们，便只有皇后殿下，那是从陛下还是昭王时便跟着陛下的，现下住在甘露殿。”
“我听说宫中有两位太后殿下。”
裴才人则捡了更新鲜的道。
“一位是陛下的亲生母亲，何太后，另一位则是先皇的皇后，如今的郑太后。”
秦美人徐徐说道。
“那她们谁更厉害些？”
谢才人一脸真诚地问道。
“郑太后出身荥阳郑家，祖父更是立下赫赫战功、被先皇爷尊为‘尚父’的郑太尉。”
，秦美人道。
秦美人身为将门之女，对同样是将门勋贵的郑家有着天然的崇敬，因而爱屋及乌地觉得出身于郑家的郑太后也更加令人尊敬。
于她而言，在郑家保家卫国的功勋加持下，郑太后作为郑太尉的孙女，自然更厉害些。
“但是何太后生育了陛下，而陛下乃万民之主。”
裴才人道。
在她心里，母凭子贵，何太后总比并无所出的郑太后更厉害些。
一个是因着祖辈世家的荣光，一个是因着儿子的尊荣，却都不是因为她们本身，姜宜暗暗想着。
谢才人看向姜宜：“周姐姐觉得呢？”
秦美人与裴才人的目光也齐刷刷看向姜宜。
姜宜囫囵道：“我觉得陛下更厉害些，有两位厉害的娘亲。”
实在不会就选C，姜宜选择两个都要。
此时一首独自坐在廊下，静静听着她们讲话的郑婕妤，颇有些不屑的想，自己的姑母郑太后才是世上最高贵的女子，那位何太后，不过是姑母的粗使宫女罢了。
也只有姑母那般高洁的女子，才会在何太后爬上龙床后依然对她和善，并将当今陛下视如己出。
郑婕妤是这批入宫中的妃嫔中位份最高的，心中也暗自将自己视作了同郑太后一般高洁之人，因此并不想跟姜宜几个一起谈天八卦，只在廊下幽静处坐着。
在她心中，除却郑太后，便只有皇后殿下才能与她争辉。
皇后闺名徐稚，出身清流世家，父亲是光禄大夫，是个散官，并无实权，但是尊荣无比，并无外戚干政之嫌，因而是很好的昭王妃、皇后人选。
这边姜宜她们又谈到了人生理想，只听谢才人道：“我入宫没什么想法，只是阿娘同我讲，宫里好吃的更多些，如若得了恩宠，便能有自己的膳房，想吃什么都可以。
因而我进宫，就想有自己的膳房，这样每天都能吃各种好吃的。”
秦美人笑道：“你在府里都吃不上饭吗？”
谢才人憨笑道：“你不懂，阿娘怕我积食，不叫我吃太多。”
秦美人道：“我阿爷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从小便跟着阿爷在军中习武，虽说现下进了宫，其实我最想做的，还是位女将军。”
秦美人眸光亮亮的，说罢便伸出自己的手叫她们看。
她的手上覆着厚厚的茧子，肤色也是健康的小麦色，十指线条均匀且流畅。
谢才人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笃定道：“秦姐姐的手让人感觉很踏实。”
姜宜对秦美人的敬佩不禁油然而生，看向她的目光都更信赖了许多。
只听裴才人却有些凄然道：“我听闻，先皇无子的妃嫔，现在要么己去灵宝寺落发为尼，要么便是去崇圣宫为先皇祈福。
终其一生都没办法再出来。”
姜宜心想，那这跟活死人有什么分别了。
裴才人又道：“我自小读书，书中的妃嫔若是贞烈，自请为先皇殉葬，还能留下姓名。
而在别庙寺院中的，若是故去的早些，也还能留下姓氏，依据生前位份下葬；若是活得再长久些，怕是离去时都己被人忘却了名姓，不过是草席裹身罢了。”
说罢又叹息了一声。
姜宜与秦美人、谢才人均有些愣神。
她们并没想过这方面的事，现下只能先暗暗地期待当今圣上活得长些，而且由衷地期待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好歹也得死自己后面才行。
裴才人见她们听了进去，继续道：“因而我进宫，唯一的想法便是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届时随他出宫置府也是很好的。”
她的眼神中颇有些坚定的期许，即使做不了太后，成不了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跟着儿子出宫就藩前往封地也幸甚至哉。
裴才人这番话也叫不远处的郑婕妤听了进去，郑婕妤却并不这么认为，她认为凭借自己的本事，除却生个孩子谋前程，定然也有更广阔的天空。
真要有那一日，姑母也不会对自己袖手旁观的。
但她似乎没考虑到郑太后能不能活得比当今皇帝久。
裴才人说到这里，倒让姜宜想到了武则天，她记得武则天在唐太宗死后便是去了感业寺出家，而后要不是被李治捞了出来，想来也是草席裹身的下场。
但是难道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吗？
要她学宫斗剧里的妃嫔们争宠生子，这对从21世纪而来，一夫一妻制刻在骨子里的姜宜而言，感觉像要吃苍蝇一样。
她原本想着，无欲无求的在宫里做个小透明，不争权不夺利，应该也能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也许不知道哪天自己就回现代去了。
一想到日后剃了头发当尼姑，她就有些发怵，想想就头皮发冷。
“要不找个机会从宫里逃出去？”
她这么想着，浑然不觉居然把这话说出了口。
“你父母兄弟的命不要啦？”
秦美人提醒道。
是啊，周家待自己不薄，不能干这么缺德的事儿，姜宜心下悔道，嘴上却推说开个玩笑。
于是姜宜再次发扬自己随遇而安的精神，道：“以后的事怎么知道呢，开心一天是一天啦。”
谢才人表示赞同，暗自为自己定了更清晰的目标：一定要在当尼姑前尝便各种好吃的，还要多吃荤腥才好。
秦美人也不是会委屈自己施媚邀宠的人，想想那样的自己都觉得一阵恶寒，因而也在日后当尼姑这件事上表示了无能为力。
她们正想着，便有位头戴幞头，身着圆领袍服的女宫官施施然走了过来，说是皇后殿下有请。
于是她们各自换了礼衣，便随着这位女官自掖庭宫东北侧的嘉祐门而出，而后一路行至皇后的甘露殿内。
在女官的禀告下，徐皇后身着细钗礼衣自内室走出，而后款款坐下。
姜宜跟随着秦美人等人一起行礼，而后才各自落座。
因为近视，姜宜看不太清皇后的面容，但却只觉坐在上首的女子华贵袭人。
只听皇后语气温柔地开口道：“各位姊妹昨日入宫，本宫想着你们车马劳顿，便今日才请你们过来说话，为的是大家互相认识一下，日后互相能有依靠。”
于是姜宜几人轮流向徐皇后介绍了自己的名姓，徐皇后连连赞道“甚好”。
而后徐皇后道：“圣上近来国事繁扰，因而可能不能及时与各位姊妹相见，大家在宫中随意些便是，不要拘束了自己。”
随后点头示意了一下，只见刚刚那位女官引着几位神色严肃的女官走了进来。
“方才请你们前来的是张宫正，随她进来的是宫内的六尚女官，你们一一认识一番，日后起居少不了她们的照顾。”
皇后道。
后宫内女官分六局，即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每局各有两位长官，其下又总有二十西司与二十西掌，协助内侍省的掖庭局分管后宫中日常生活起居的大小事务。
几位女官依次向姜宜几个见礼，姜宜看不太清她们的面容，且她们的穿着给她的感觉都大差不差，因而只记住了诸如“孙尚宫、吴尚仪”之类的几个官名。
而谢才人则对吕尚食的印象最为深刻，毕竟日后想要吃得好些还是要仰仗她的。
吕尚食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生的很白，脸上不知是不是抹了胭脂，面色很是红润，神色虽严肃却也透着几分随和。
吕尚食看那位圆圆脸的谢才人一首盯着自己，脸上有些热热的，暗自想着：难道自己方才吃的枣泥卷在嘴上没擦干净吗，失礼啊失礼。
在见过了皇后各自回去时，谢才人从身后拽住了吕尚食的衣角，道：“吕尚食，您好，我是谢媛。”
吕尚食转身，只见正是方才的小圆脸，忙擦了擦嘴角，道：“奴婢尚食吕婵，见过谢才人。”
谢才人道：“方才在殿中，我觉得您很是亲切，因而这才拉住了您。”
尚食局那素未谋面的美食很让觉得人亲切，又道：“不知能不能随您去尚食局说说话，顺便见识一下。”
吕尚食自然无法拒绝，因而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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