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过得飞快,长孙无忧过了两天舒心日子,如今已到了入宫前的最后一日。
清晨,怜星做贼般的脚步匆匆而来,将手中的字条递给了她。
长孙无忧看着字条上隽秀洒脱的字迹,便知是傅君羨的来信。
“事已办妥,安心即可,念卿”。
看来验身一事已安排妥当了。
用过早膳,怜星和织云带着众侍女便开始帮长孙无忧收拾衣饰细软。
“怜星,把平日里我爱看的书都带上,还有那些话本子也要带”。
“之前没看完的几本兵法和策论类的书籍也带上,放到妆奁的夹层里,隐蔽些,莫要摆在人前”。
丞相府前厅。
长孙丞相烦躁的转了几圈,觉得有些事到了告诉女儿的时候了。
便和夫人徐氏也来到了妙风阁。
长孙丞相看着屋内忙碌的众人,略作沉吟,“你们先下去候着,本相与夫人要同小姐讲几句话”。
“是,老爷”,众侍女躬身行礼,缓缓退了出去。
父女三人围坐在桌边,夫人徐氏为丈夫和女儿各倒了一杯茶,长孙丞相看着越发成熟的女儿缓缓开口,“忧儿,你可知为何坊间传闻长孙一族帝星入命”?
长孙无忧面带疑惑,美眸一片清冷的望着长孙丞相,“爹爹,女儿不知,愿闻其详”。
长孙丞相目光悠远,望着窗外,似在回忆…
“这事说来话长,得从你出生那日说起,你娘生你那日不太顺遂,痛了一日也没能将你娩下,可那日却天降异象,漫天霞光久久不散,有一游方道士叫门,自称张天师,说或可助你娘亲顺利生产,那时我担心你们母女的安危,没多想便命人将他请了进来。张天师进屋便急忙命人将一张符纸焚了,让人将符灰和水给你娘亲服下,我原本是不信这些的,可那时产婆说你胎位不正,怕是要与你娘都保不住了,为父抱着侥幸,心想万一真管用呐,便命人将那符水喂给了你娘亲,说来也奇怪,原本累的脱力的你娘突然清醒,半个时辰后居然顺利将你娩下,连产婆都说是奇迹,是佛祖保佑”。
长孙无忧心中戚戚,原来娘亲生她时如此凶险,居然侥幸被那张天师救了。
“爹爹,可这又与传闻有何干系”?
长孙丞相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忧儿别急,待为父慢慢讲来,见你们母女平安以后,产婆报喜说喜得千金,那张天师却说此女帝星入命,将来必定威慑一方,为父觉得那张天师言行狂背,满口胡说,便将他带到僻静处,命人封了一百两银子以表谢意,岂料那张天师却不收那银子,他说,本天师夜观天象,得知今日你长孙一族帝星入命,因此特来相助,他日若长孙一族得天下,须得为他建一座庙宇,助其修行。为父甚觉荒谬,便差下人将那疯道丢了出去,只是他被拉出府门时仍在妄言,怕是被旁人听了去,以讹传讹,传成了长孙一族帝星入命,得长孙者得天下,也多亏了以讹传讹,否则长孙一族怕是早已丢了性命”。
夫人徐氏一脸震惊,她抓着长孙丞相的手追问,“老爷,此事为何不曾对妾身提起?原来果真有传闻一说,并非空穴来风,可为何是忧儿帝星入命,自古以来都是男儿掌天下,这女子掌国闻所未闻,最多也就是太后垂帘听政而已”。
长孙丞相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握了握徐氏的手,若有所思,“夫人稍安勿躁,那疯道在忧儿满月那日又来了府里,为夫怕他胡说,便带他到了书房密谈,他说若不想顺应天命,必要让忧儿远离朝堂或者后宫,长孙一族若要安身立命更是要远离皇城,否则就要顺应天命,将忧儿送入后宫,他日必定登基称帝”。
“这些年圣上深受传闻的影响,再加上忧儿自幼不喜女红却偏偏喜欢看兵法,策论类的书籍,小小年纪就喜欢围着我问治国方略,可惜我忧儿一介女流,若是男儿定能有所作为,但为夫也逐渐开始相信那张天师的话,要忧儿入宫,你我自是不愿,故我与珩儿几次想卸甲归田向圣上请辞,均被其驳回,为了稳固江山,圣上他只有将我长孙一族牢牢的控制在手里才会安心,如今忧儿居然也逃不过这入宫的命运,想我长孙宏对大梁忠心耿耿数十载,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悲哉!痛哉!”
长孙丞相一边说,一边老泪纵横,悲从中来,夫人徐氏也在旁边偷偷拭泪。
长孙无忧脑子很乱,这帝星入命居然是她?
看着伤心欲绝的二老忙安慰道,“爹爹,娘亲,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长孙一族早有隐退之意,女儿入宫以后定会设法助爹爹和哥哥早日辞官归隐”。
长孙丞相整理了一下情绪,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不可,忧儿,你入宫以后为保平安,为父与你哥哥必要在前朝得力,须知这前朝后宫本为一体,没了娘家权势的皇后,岂不是任人轻贱,再则圣上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我们离开的,传闻所困,他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即便我等辞官,只怕也无法全身而退,此事容后再议吧,眼前最重要的是你入宫之事,切记要想办法培植自己的势力,否则你在那高墙之中便是聋子瞎子,只会任人鱼肉”。
长孙丞相从衣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轻轻推到了长孙无忧眼前,“这是内官整理的圣上日常喜好,忧儿且看看,必要时或可帮忙一二,宫中安插的人手也会待你入宫以后联络你,另外你平日看的那些书籍不要带进宫,莫要落人口实,为父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夫人徐氏起身摸了摸长孙无忧柔顺的发顶,轻轻抚了抚她清瘦的脊背,“忧儿,娘亲和你爹爹替你备了些碎银子和银票,入宫后到处都要打点,莫要节省,若是不够,记得派人递消息回来。还有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要时常写信报平安”。
徐氏恋恋不舍的望着长孙无忧,“娘亲和你爹爹先回去了,娘还给你备了两套首饰一会差人给你送来”。
长孙无忧凤眸含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郑重的给二老磕了三个头,“爹娘,女儿以后不能在你们跟前尽孝了,万望保重,女儿也会保全己身,莫要挂怀”。
夫人徐氏忙将长孙无忧扶起,“使不得,使不得,忧儿,快起来,为娘和你爹知道了,快起来,傻孩子,地上凉,忧儿你只要好好的,爹娘就都好”。
徐氏拿帕子抹了抹眼泪,将长孙无忧从地上扶起,“快让婢女进来收拾吧,莫要遗漏了,为娘和你爹先回去了,这是昨日你要娘准备的东西,且收好了,莫要让旁人沾手,即使是怜星也不可以”。
说完便将一张药方和一个小瓷瓶放在了桌上。
望着二老离去的背影,长孙无忧对崇帝的痛恨又加深了几分。
众侍女进阁再次忙活起来,怜星在一旁和长孙无忧说着悄悄话,“刚才傅小将军派人递话进来,说是晚一点会来看您”。
长孙无忧略作思索,想到傅君羡便有些走神,“怜星你去回话,就说丞相府多有不便,我晚膳后会去朱雀桥上等他”。
“好的,小姐,奴婢去去就来”。便小鸟一般的跑了出去。
长孙无忧很是羡慕这样的怜星,不像她,身负血海深仇,再也无法如此轻松自在的活着了。